“王经理,您看大概需要多久?我们厂里生产等着用……”陈安试图争取一下。
“哎呀,小陈同志,工作要按程序来嘛。”王经理端起搪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末,“我们得先跟库存组对账,摸清现有存量,还得平衡省外贸局、军区食堂这些单位的需求,哪能说定就定?这样,你先把介绍信、调拨单这些材料和单子留在这里,然后找个地方先住下等通知。后续有消息了,我们会打电话或者派人把信送到你住处的服务台。”
陈安心里清楚再争也没用,只能点点头,把材料按顺序理好放在王经理桌上:“那麻烦您多费心,我就先回去等消息。”
此后几天她每天准时到业务科“报到”,先是客气地跟办公室里的人打招呼,再轻声问一句“王经理,今天有消息吗?”,每一次得到的答复却都大同小异——“还在研究,你再等等”、“领导那边还没批下来,急不得”、“库存组还在盘点,对账得仔细点”。
日子一天天过,她倒渐渐熟悉了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靠窗坐的张姐负责统计库存;靠门的老李管开单;连收发室的师傅,都知道她是“钢城来的小陈”。
次数多了,陈安反倒沉下心来。这才是现在这个时代,正常采购该有的样子。
以前去其他单位对接,多少会看在周鹏的面子,或是食品厂常年合作的情分,流程基本都是顺利的。
可这次滇省之行,供需严重不平衡,握着物资的土产公司无疑占了绝对上风,没人会给她开绿灯,更不会因为几句客气话就优先调拨,一切都得按“规矩”来,而这“规矩”,就是看谁能把关系处得更活络。
她的目光落在川省大哥身上——那人每天上班都揣着两包烟,见王经理、老李他们掏烟,总会先一步递过去,有时候还主动帮人点上。
抽烟的功夫,他就用带着川味的普通话唠家常,从“家里娃儿上学”聊到“今年川省雨水多不多”,聊着聊着就绕到库存上。
“王经理,您看这新货也该晒得差不多了吧?我那边厂里等着,急得不行哩。”王经理虽没明说,却也会松口透露句“快了,再等等”,比对旁人的敷衍多了几分实在。
桂省来的大姐更会来事。她特意从老家带了坛泡菜,第一天就抱着坛子给张姐送了半罐,还手把手教张姐调酸水:“张姐您记着,要放老坛水才香,再加点冰糖提鲜,泡出来的笋子脆得很!”
张姐学得高兴,两人很快熟络起来。中午吃饭时,大姐就顺势问:“张姐,你们库存账是不是快对完了?新货入库大概得几天呀?”张姐也没藏着掖着,悄悄跟她说:“下周三差不多能盘完,你到时候早点来。”
这些采购员的投入看着平常,实则一点都不少。川省大哥每天揣着的烟,见人就递,一天下来至少得耗半包;桂省大姐的泡菜看着家常,可为了带过来,特意用棉絮裹了好几层,一路小心翼翼护着,这份心意比花钱买的礼物更显贵重。
有了前面的“打样”,陈安也不再只送糖送烟,开始有针对性地行动。
张姐爱捯饬吃的,她特意从空间里掏出一包晒干的榛蘑。
“张姐,这是我老家山里采的榛蘑,跟咱滇省的菌子风味不一样,您拿回去试试。”还把“小白菜炒榛蘑”“榛蘑炖小鸡”等的食谱写在纸上,张姐接过来一看,看陈安的眼神都顺眼了不少。
后来闲聊时还打趣:“要不是你是来出差的,我都想给你做个媒,介绍咱昆市的好小伙!”
这些体制内的已婚妇女,到了年纪总爱操心年轻人的终身大事,陈安笑着谢过好意,心里清楚,这层关系算是拉近了。
搞定了负责库存统计的张姐,陈安没歇着,转眼就把目标对准了管开单的老李。毕竟后续调拨单审批、提货单开具,都得经过他的手。
这两天她没少留心听四川大哥跟老李唠嗑,早把关键信息记在了心里:老李不是昆明本地人,是早年工作调动过来的,老家在陕西,算下来在昆明待了快二十年。
陈安空间里翻出之前代购小王那买的米脂小米。这小米她煮过两次粥,香的很。反馈的时候,小王拍着胸脯:“那可不!我做代购就讲究实在,要么不弄,要弄就给大家找一等一的好货,绝对不搞滥竽充数的事!这可是从米脂产地直发的,正儿八经的笨小米!
她趁着老李午休前整理票据的功夫,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油纸包递过去。
“李叔,您忙着呢?这是我前阵子去陕西出差时带的小米,本想自己熬粥喝,可我这出差在外,住招待所没锅没灶的,放我手里也是浪费。您拿回去熬粥,正好尝尝家乡味。”
老李没推辞,笑着收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谢谢你啊小陈!”
第二天一上班,老李特意拉着她唠:“小陈啊,昨天我把你给的小米熬了粥,你猜怎么着?那米油厚得能挂勺,一入口就知道是咱陕省的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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