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刚弯腰把帆布包塞进座位底下,身后就传来一阵动静。两个人影挤开人群凑了过来,正是她这排还空着的两个座位的主人。看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卷,胸前别着小红花,不用问也知道是要下乡的知青。
狭窄的三人座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对面靠窗坐着的男生忽然合上书,抬眼看向她,声音低沉温润:“这位同志,我跟你换个座位吧。”
陈安连忙摆着手推辞:“不用不用,不用麻烦!”
她才不要换,她这座位靠走廊,上厕所、接开水都方便,对面靠窗的位置看着宽敞,想动一下都得麻烦旁人,多不方便。
没等对面男生开口,陈安身边的男知青也笑着帮腔:“同志,换了吧换了吧,你们女生坐一块儿也方便些,说话也有个伴儿。”
这话刚落,对面中间坐着的女生横了陈安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情愿,嘴里却不情不愿地嘟囔:“是啊,换吧,挤着多难受,我这边……我这边给你腾点地方。”
陈安还在想理由推辞,对面的男生已经起身,“没事,换着坐方便。”
盛情难却,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虽然陈安根本不想换,但也只能在众人的目光下,挪到了对面靠窗的位置。
换座位这一遭下来,原本不熟的几人渐渐热络了几分。
对面中间那位总悄悄往帅哥方向瞟的女生,先打破了沉默,笑着开口:“咱们这一路要一起走好久,不如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王珍珍,是去昆市插队的知青。”
最外侧那位清丽姑娘也跟着笑了笑,柔声接话:“我叫林筱筱,跟珍珍一样,也是去昆市插队的知青。”
紧接着,那位主动换座的男生抬了抬眼,声音依旧淡淡的:“沈亦臻。”
两位男知青也纷纷开口,左边的挠了挠头:“我叫张强。”右边的跟着附和:“我叫李建国,俺俩一块儿的,都是去插队的。”
听着这一串名字,陈安差点没绷住表情。完了,这配置也太眼熟了!
王珍珍、林筱筱,年代文的标志性ABB式取名。张强、李建国,路人甲的名字,不重要。沈亦臻,典型的唯一被“认真取名”的小说男主!
轮到陈安时,她连忙应声:“我叫陈安。”因为年纪相仿,几人都默认陈安也是下乡知青,张强笑着问:“陈安同志,你也是去插队的?哪个地方的啊?”
陈安摇摇头:“不是,我是去出差的。”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气氛微妙起来。知青们大多是因没有工作才被迫下乡,看着年纪相仿的陈安已有稳定工作,眼神里难免闪过一丝复杂。张强和李建国沉默下来,王珍珍和林晓燕也没了刚才的热情。
陈安察觉出尴尬,找了个借口:“那个……我去趟厕所,麻烦王珍珍同志帮我看一下行李可以吗?”
“没问题。”王珍珍也想在沈亦臻面前表现,立刻点头应下。
陈安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身边拥挤的人群——过道里挤满了乘客,行李卷、网兜堆得满满当当,她只能侧着身子,一步步往前挪。
她没去厕所,而是往餐车方向走。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想办法换成硬卧!就算实在换不到,至少也得换个离沈亦臻、林筱筱他们远些的座位。
众所周知,男女主所在地就是事故高发地。她只想安安稳稳坐完这42个小时,平平安安地抵达昆市完成采购任务,顺便尝遍滇省美食,谁要当什么小说路人甲,被卷进狗血剧情里啊!
越想越坚定,陈安脚步都加快了几分,刚绕过一个堆满行李的角落,就瞥见前方有位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迎面走来。
她眼睛一亮,赶紧挤过去,“同志,麻烦您一下!”她喘着气喊住对方,脸上堆起笑容,“我这票好像有点问题,您能帮我看看不?”
乘务员接过她递来的车票,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正要开口。
陈安却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往旁边人少的角落走。见周围没什么人留意,她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悄悄塞进乘务员手里。
她压低声音,“同志,您看您这一路忙前忙后的,太辛苦了,吃块糖甜甜嘴。我有个事想跟您打听打听,咱们这趟车的硬卧,还有空铺吗?我晕车晕的厉害,想问问能不能补个硬卧票,多花点钱也没关系。”
乘务员收起手里的奶糖,看了眼陈安,又左右扫了扫拥挤的人群,压低声音道:“现在确实没有空位。过六点之后,会空出一个铺位。”说着,她伸出手,给陈安比了个“八”的手势。
陈安明白这是要额外加八块钱。她连忙点头,语气诚恳:“谢谢您同志,太感谢了!钱没问题,我这边都准备好了。”
乘务员冲她使了个眼色:“行,那咱们说好,六点整,你到餐车这边来找我,到时候我带你过去补票换铺。记住别声张,免得其他人看见也来问。”
“哎!好嘞!您放心,我肯定守时,绝不声张!”陈安喜出望外,连连应下,看着乘务员转身离开。
陈安上完厕所,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挤回座位旁,就见其余几人正聊得热络,林筱筱轻声说着家乡的事,王珍珍时不时搭话,沈亦臻还是在看书。张强和李建国则在一旁插科打诨。
见陈安回来,王珍珍和林筱筱起身给她让座,陈安笑着点头道谢,顺势坐下后,她从口袋里摸出块大白兔奶糖递给王珍珍,“珍珍同志,谢谢你帮我看行李。”
王珍珍愣了愣,接过糖笑着说:“客气啥,都是小事。”
陈安笑了笑没多言,随即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几人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有点晕车,先闭眼歇会儿,就不跟你们聊天了。”说话落便合上眼,耳尖却悄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耳边传来林筱筱温温柔柔的声音,似乎在说不知道怎么干农活,王珍珍立刻接话附和,话里话外却总往沈亦臻那边引,时不时问一句“沈同志你觉得呢”。
沈亦臻的回应始终淡淡的,大多是“还好”“都行”之类的短句,倒是张强和李建国聊得热络,说着对滇省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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