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卉握住母亲的手:“妈,我不是要一辈子一个人,只是我现在更想要进步。等将来我想谈对象的时候,我自然会找的。但我要找的,一定是个能尊重我理解我的人,不会要我围着他和家打转的人。要是找不到,我宁愿一个人过,也绝不将就。”
黄秋望着女儿眼里闪烁的光,像极了年轻时立志要在车间闯出名堂的自己。她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无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妥协与心疼,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专门出去遛弯、给母女俩留足谈话空间的刘奎和儿子刘虎,也慢悠悠地晃回了家。
刘奎刚迈进屋,就凑到黄秋身边,压低声音,一脸期待地打听:“跟闺女谈得咋样?她那拧巴劲儿缓过来没?同意看对象没?”
黄秋正坐在床上收拾针线筐,听到这话,想起年轻时的那些回忆,又瞥见眼前这张一脸“理所当然”的老脸,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就往刘奎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接着又对着他后背重重捶了两下,“让你说!让你催!我看你就是闲的!”
刘奎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躲一边纳闷:“哎哎哎!你这是咋了?好好的咋突然动手啊!我这不就是问问闺女的事儿,哪句话说错戳你心窝子了?”
“戳我心窝子?是你那老掉牙的思想戳闺女心窝子!”黄秋叉着腰,杏眼圆瞪,愤愤不平道,“卉卉说你狭隘,我看哪是狭隘,简直是封建!刘卉是不是你亲生闺女?别人家都盼着闺女有出息、有本事,就你倒好,整天琢磨着把闺女赶紧嫁出去,跟送出去个烫手包袱似的,生怕砸在手里!”
刘奎被这通劈头盖脸的骂批得晕头转向,半天没回过神,只能愣愣地揉着胳膊上的红印子。不对啊,白天明明跟媳妇说好了,俩人一起劝闺女别钻牛角尖,好好找个对象过日子。怎么才过了一会儿,闺女没被劝动,反倒把他媳妇给“洗脑”了?
憋了半天,他才讷讷地挤出一句:“我、我这不也是按老规矩来嘛,谁家姑娘不盼着找个好归宿……”
“老规矩能当饭吃?能当房子住?”黄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话刚出口,心里忽然窜出个念头,眼睛越睁越亮,,“当年我跟你一起进厂子,手艺不比蔡二红(刘卉师傅)差,要不是后来生娃带娃、操持家里的大小事,四级工我早拿下了!”
“不行,我要考四级工!闺女能拼,我凭啥不能?这些年把手艺都荒废了,正好趁现在拾起来,跟闺女做个伴儿一起学,也给自个儿争口气!”
刘奎这下是真彻底懵了,嘴张得能塞进个馒头,“你、你都四十好几了,还凑这热闹干啥?家里又不缺你那点工资,犯不着这么折腾。”
厂里的定级考试哪是说考就考的——得先过班组推荐这关,再经车间审核报名资格,之后要闯理论笔试和实际操作两关,最后还得厂考评委员会审定等级,哪一步都不轻松。他实在想不通,媳妇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突然上进起来了。
“不是缺不缺工资的事,是我想活明白点!”黄秋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眼神里满是压抑多年的不甘,“你以为我愿意整天围着灶台转,把日子耗在洗衣做饭上?当年我要是能安安心心考级、搞技术,说不定早成厂里的技术骨干了!”
黄秋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奎心上。他愣愣地看着爱人,看着她眼角的细纹,看着她手上因常年操持家务磨出的硬茧——那双手,当年也曾灵活地握着锉刀,精准地测量零件精度,如今却满是生活的痕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过得太“省心”了,省心到忘了爱人也曾有过梦想,只不过她为了这个家把梦想全埋在了柴米油盐里。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他喉头动了动,刚才的不解和劝阻全咽了回去,声音也放软了,带着几分涩然:“是我……是我这些年没顾上想这些。行,你想考就考,我支持你。理论上我帮你捋,实操你跟卉卉一起,多去问蔡二红,你们俩当年是师姐妹,她肯定乐意教你。往后家里的活儿我和刘虎负责,你安心复习练手艺。”
黄秋一听这话,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伸手轻轻拍了下刘奎的胳膊:“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眼力见。”
这天晚饭,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吃饭,刘卉刘奎正扒着碗里的饭,刘虎埋头啃着馒头。黄秋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对着三人说:“趁今儿吃饭,我有两个事要跟你们说。”
话音刚落,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看向她。
“第一件,我要考四级工,卉卉也得准备三级工的考试,往后这段时间,咱娘俩得专心复习练手艺。”黄秋目光扫过刘奎和刘虎,“家里的家务买菜做饭、洗碗扫地什么的,就交给你们俩男同志了。”
刘奎立马应声,“放心吧,这事包在我和虎子身上,肯定给你们娘俩把后勤打理得妥妥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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