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妮是最后一个把背篓卸下来的。她眼珠转得飞快,先往李桂芳脸上瞟了瞟,见对方没注意,偷偷用脚把背篓往草堆边蹭了蹭。
可倒出来的东西一落地,李桂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半筐猪草里混着不少树叶,有的都已经枯黄了,一看就是故意装进去充数的。
“福妮,”李桂芳把树叶扒拉出来,声音沉了沉,“这是割猪草还是捡树叶?”
福妮脸一下子白了,小手绞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婶,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割草的时候不小心带进来的。”
李桂芳没再追问,只是在本子上划了半筐的记号:“半个工分。”
福妮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知道自家的规矩,她奶钱婆子最看重工分,要是一天挣不够四个,晚上准得拿细竹条抽她的腿。
她蹲在地上,手抱着李桂芳的大腿晃:“李婶,再给我加点呗?我刚才割草割得可卖力了,就是不小心……”
李桂芳拨开她的手,往猪圈里瞅了一眼,那头老母猪正哼哼着拱食槽:“加什么加?草是有数的,工分是按草算的,不是按你哭的声儿算的。”
福妮见求李桂芳没用,眼珠一转,又盯上了旁边的陈安。
她慢慢挪过去,眼睛哭得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说话带着哭腔:“安安姐,你看我这工分……还差好多呢。你背篓里的草多,分我点好不好?就一点点,够我凑个整就行。”
陈安正低头整理背篓带子,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她跟福妮没什么交情,反倒想起去年的事。
那会儿福妮也没挣够工分,她心软分了点草给她,结果钱婆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说了好几天,说陈家的丫头傻,自家的工分不当回事,白给别人家填窟窿。
“我的草也刚够数。”陈安淡淡地说,拎起背篓就往门外走。
福妮急了,又转向二柱和驴蛋。二柱挠了挠头,小声说:“我娘说了,少一个工分都要打手心。”
驴蛋也跟着点头,他手里还攥着颗野山楂,是刚才上山时摘的,此刻赶紧往兜里塞了塞,生怕被福妮缠上。
孩子们年纪虽小,可都知道轻重。
工分就是粮食,就是家里的嚼用,谁也不敢马虎。要是没干够数,回家“竹笋炒肉”是免不了的,那滋味,疼得能记好几天。
福妮见没人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往陈安身边爬,小手死死抓住陈安的裤腿:“安安姐,你就帮帮我吧!我奶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的!我给你磕头了!”说着真要往地上撞。
陈安被她扯得走不了路,心里一阵厌烦。这福妮看着才七八岁,心眼却比谁都多。
刚才割草时她就看见,福妮根本没正经找猪草,光顾着摘野果吃,跟蝴蝶跑,背篓里的树叶说不定是早就捡好的。
她用力甩开福妮的手:“松开!自己的工分自己挣去。”
李桂芳在一旁看得清楚,这些年孩子们为了偷懒耍的花招,她见得多了。
有哭鼻子的,有装晕的,还有偷偷把草藏起来想分两次交的,福妮这点伎俩算不得什么。她只管低头给猪添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福妮见陈安真要走,其他人也跟着往外挪,一下子慌了神。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抽抽噎噎的气音。
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第一次发怵——要是真挣不够工分,奶的细竹条可不是闹着玩的,上次她偷了个烤红薯,就被打得腿上青一块紫一块。
“等等……”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二柱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脚步却慢了些。福妮赶紧跟上,小手紧紧攥着背篓带子,一步一趔趄地跟着队伍往山上走。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一半是泪痕,一半是被风吹起的尘土,那双总是滴溜溜转的眼睛里,第一次没了算计,只剩下点点惧意。
山路不好走,陈安走在最前面,镰刀别在腰上,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掉队的。
三丫跟在最后,小短腿迈得费劲,陈安喊了声:“二柱,拉着三丫点。”二柱应了一声,伸手牵住三丫的手。
福妮在中间走着,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瞅瞅二柱的背篓,一会儿看看驴蛋的,见没人理她,又开始小声嘟囔:“刚才要是李婶多算点就好了……”
驴蛋忍不住接了句:“谁让你装树叶的?”
福妮嘴一撅:“我那不是累了吗?再说了,猪草那么难找,多装点树叶怎么了?”
她顿了顿,又凑近二柱,声音放软了些,“二柱哥,你等会儿割草多割点,分我一把行不?我明天给你偷我家晒的红薯干。”
二柱摇摇头:“我娘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福妮撇撇嘴,又转向驴蛋,还没开口,驴蛋就赶紧说:“我可不敢,我爹知道了要揍我的。”
到了山腰,陈安选了片草多的地方:“就在这儿割吧,早点割够早点回。”
大家散开各自找草,福妮也学着样子挥舞镰刀,可她手劲小,割了半天也没割多少,倒是把自己的手划了个小口子。
她“哎哟”一声,眼泪又要下来,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赶紧把伤口往衣服上蹭了蹭——要是这时候哭,更没人帮她了。
她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趁陈安转身割另一边的草,她悄悄挪到二柱的背篓边,飞快地抓了一把草塞进自己背篓里。
二柱刚好回头,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福妮,你干啥?”
福妮脸一红,强装镇定:“我……我看你这儿草多,借我点。”
“这是我割的。”二柱把背篓往身边拉了拉。
“就一点嘛,”福妮又开始缠人,“反正你够了,分我点怎么了?回头我……”
“自己割去。”陈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冷地打断她,“再偷别人的,我就告诉李婶。”
福妮吓得手一缩,再也不敢动歪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割草。
阳光渐渐西斜,山风也凉了起来,她的背篓才装了小半筐,离四个工分还差得远。她看着别人的背篓越来越满,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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