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惊雷地网
兴武元年六月二十三,武昌陷落的急报抵京时,李维正在试射新制的迅雷铳。
龙江火器局的靶场上,这支可连发五弹的奇形火铳在他手中轰鸣,五十步外的木靶被撕成碎片。硝烟尚未散尽,骆养性便捧着染血的战报跪倒在地。
“陈洪范将军……殉国了。武昌守军血战三日,城破时无人投降。金声桓、马进忠率残部突围,现退往嘉鱼。阿济格部伤亡过万,但……长江上游,门户洞开了。”
李维放下火铳,掌心被震得发麻。他接过战报,上面简略记载着最后的战况:陈洪范身中十七创,死时仍握军旗;金声桓断后,左目被流矢射瞎;马进忠率两千残兵焚毁江边战船,不让清军缴获……
“阿济格下一步会如何?”他问得平静,仿佛在问天气。
“探子报,清军正在武昌修整,打造战船。最多十日,水陆并进,顺江东下。”骆养性声音发涩,“另外,多尔衮主力已从浦口移营,进驻和州。两路清军,已成钳形……”
“钳形?”李维忽然笑了,笑得让周围人毛骨悚然,“好啊,那就让他们夹。”
他转身走向武英殿,边走边下令:“传令黄得功,水师全部撤到采石矶,放弃安庆。传令李若琏,神机营全部上城,昼夜值守。再告诉工部——朕要的东西,明天必须备齐。”
“陛下要何物?”
“火药,十万斤。还有硫磺、硝石、铁钉、碎瓷。”李维脚步不停,“朕要在南京城下,给多尔衮备一桌大宴。”
同日,江西鄱阳湖畔。
朱慈烺看着武昌方向的浓烟,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他身边站着刚突围而来的金声桓,这位平虏伯左眼蒙着染血的布条,右眼布满血丝。
“殿下,武昌……丢了。”金声桓声音嘶哑,“臣有罪。”
“有罪的是本宫。”朱慈烺转身,少年脸上已褪去最后一丝稚气,“是本宫来晚了,是本宫没截住清军粮道。陈将军他……”
“陈将军死前说,值了。”金声桓从怀中摸出一面残破的军旗,旗上有陈洪范的血手印,“他说,守了二十三天,够了。”
够了?朱慈烺接过军旗,感觉有千钧重。是啊,二十三天,为南京赢得了喘息之机。但代价呢?武昌三万守军,活着出来的不足五千。
“殿下,接下来如何?”张天禄低声问,“清军必东下,我们是回南京,还是……”
“不回。”朱慈烺展开地图,手指点在湖口,“我们在这里设伏。阿济格大军东进,粮草必走鄱阳湖水道。烧他一次不够,就烧两次、三次。他要打南京,就得先过本宫这关。”
“可我们只有一万余人……”
“一万足以。”朱慈烺眼中闪过寒光,“传令,全军换上百姓衣物,战船伪装成渔船。从今日起,我们不是明军,是鄱阳湖的水寇——专劫清军粮船的水寇。”
这是一步险棋。化整为零,敌后游击,一旦暴露就是全军覆没。但金声桓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太子,忽然想起陈洪范临终的话:“告诉太子殿下……敢拼命,才能活命。”
“臣,愿为前锋。”他单膝跪地。
六月二十四,杭州。
郑芝龙砸碎了第三只茶盏。他面前摊着两份文书:一是朝廷“提督浙直海防”的任命,二是汤若望已派人赴日的密报。
“好,好一个兴武帝。”他咬牙切齿,“一边给个虚衔,一边挖我根基。海贸是郑家的命脉,他敢动?”
郑鸿逵小心翼翼道:“大哥,朝廷使者真能到日本?如今海上不太平……”
“到不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郑芝龙冷静下来,手指敲击桌面,“这位皇帝,比我想的难对付。他不要脸面,只要实利。给他海贸权,他要;给他水师,他要;现在连日本这条线,他也要。”
“那咱们……”
“杭州不能放了。”郑芝龙眼中闪过狠厉,“传令,调福州水师一半战船来杭州。再派人去南京——告诉皇帝,郑家愿出五万精锐,助守长江。但有两个条件:一、江南市舶司归郑家专管;二、太子……要娶我郑家女。”
联姻。这是要把郑家绑上大明战车,也是要把太子绑在郑家。郑鸿逵倒吸凉气:“大哥,这条件太过了,皇帝不会答应……”
“不答应,郑家就坐看清军破南京。”郑芝龙冷笑,“答应,郑家就是皇亲国戚,江南就是郑家后院。这笔买卖,他不得不做。”
六月二十五,南京。
李维站在朝阳门城楼上,看着城外忙碌的工部工匠。他们正在挖掘一道道深沟,沟底埋着陶罐,罐里装满火药、铁钉、碎瓷。沟上覆盖木板,铺土伪装,与平地无异。
“陛下,此计真能成?”工部尚书瞿式耜满头大汗,“十万斤火药埋于地下,万一……”
“没有万一。”李维指着城外地形,“你看,清军若攻朝阳门,必从这片开阔地列阵。待其前锋进至百步,中军入阵,点燃火药——这便是朕送多尔衮的‘地火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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