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津门暗潮
三月二十八日辰时,天津卫漕运码头笼罩在薄雾中。浑浊的运河水缓缓流淌,水面上漂浮着木板、菜叶,还有一具肿胀的明军尸体,顺着水流无声向下游漂去。李维站在码头边,目光追随着那具尸体,直到它消失在河道拐弯处。
赵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警觉:“陛下,天津总兵曹友义来了。”
李维转身,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将领正快步走来。曹友义甲胄鲜亮,但眼下的乌青透露出连日疲惫。他在李维面前单膝跪地,甲片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臣天津总兵曹友义,迎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李维虚扶一把,目光审视着对方,“曹卿镇守津门,拱卫漕运,辛苦了。”
“臣不敢言苦。”曹友义起身时,眼神快速扫过车队。当他的目光落在定王朱慈炯的灵柩上时,瞳孔骤然收缩,“陛下……定王殿下这是……”
“遭贼人伏击,薨了。”李维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但每个字都像冰碴般刺骨。
曹友义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臣护卫不力,罪该万死!”
“不是你的错。”李维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脊背,“贼人在通州地界动手,与你何干?起来说话。”
曹友义这才起身,但腰弯得比刚才更低:“陛下,码头风大,还请移驾城中总兵府。臣已备好车马住所,太医也候着了。”
“不急。”李维走向码头边一艘挂着漕运衙门旗帜的官船,手指抚过被河水浸湿的船帮,“这船能走吗?”
“能,这是漕运衙门的坐船,昨日刚检修过。”曹友义跟上来,声音里带着试探,“陛下要乘船南下?”
“运河比陆路快,也安全些。”李维望向南方雾蒙蒙的河道,“曹卿,你能抽调多少船只护送?”
曹友义犹豫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陛下,漕运船只大多在运粮,眼下正是春粮北运的时候。若抽调太多,恐误了京师粮饷。”
这是实话,也是推脱。李维听出了弦外之音。
“那曹卿能调多少?”
“臣……臣可调十艘快船,五百水师护送。”曹友义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这是极限了。再多,臣也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李维转过身,目光落在曹友义脸上,“你是天津总兵,节制漕运、海防,怎么连几艘船都做不了主?”
曹友义额头渗出细汗:“陛下有所不知,漕运之事归户部和漕运总督衙门管,水师归兵部,海防还要听蓟辽督师府的令。臣这个总兵……权责有限。”
这话半真半假。天津总兵确实受多方掣肘,但绝不像他说得这般窝囊。李维知道,曹友义是在试探——试探皇帝还有多少权威,也试探自己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这样吧。”李维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这是从乾清宫带出的可以调动天下兵马的令牌,“朕给你临机专断之权。凡天津地界,水陆兵马、漕运船只,皆归你节制。若有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曹友义的眼睛亮了,双手接过令牌时指尖微微发抖:“臣……臣领旨!”
“但要你办三件事。”李维盯着他,“第一,明日午时前,调集三十艘船,要最好的,配齐水手粮草。第二,抽调一千水师精锐,随船护卫。第三……”他顿了顿,“查清楚,昨天在通州伏击朕的,到底是什么人。”
曹友义脸上的兴奋僵了一下:“陛下怀疑……是天津的人?”
“箭是神机营的制式,腰牌是坤宁宫的。”李维说,“但神机营的箭可以偷,腰牌可以伪造。真正的线索,在别处。”
“何处?”
“你查查,最近有没有大批陌生人进入天津卫,尤其是北边来的。”李维望向北京方向,晨雾中城墙的轮廓若隐若现,“还有,天津卫里有没有人突然暴富,或者……突然失踪。”
曹友义明白了。这是要查内鬼。
“臣这就去办!”他抱拳欲走。
“等等。”李维叫住他,“你曾是吴三桂的部将,对吧?”
曹友义身体一僵:“是……臣在辽东时,曾在吴将军麾下效力。”
“他现在封了蓟辽总督,节制北方军务。”李维慢悠悠地说,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斟酌,“你以后,也要听他的调遣了。”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你的老上司现在权势熏天,但你别忘了,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曹友义扑通跪倒:“臣只效忠陛下!吴将军……吴总督那边,臣只听调不听宣!”
听调不听宣,是武将的套话。意思是上级的命令我会执行,但我的心还是忠于皇帝的。李维知道他言不由衷,但眼下只能先稳住他。
“起来吧。”他扶起曹友义,“朕信你。去吧,把事情办好。”
曹友义匆匆离去,甲胄声很快消失在码头喧嚣中。李维望着他的背影,对赵康说:“派两个人,暗中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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