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您且坐好,泡上一壶热茶,看故事这故事里,主角不是那鞋儿破帽儿破、酒肉穿肠过的济颠活佛,反倒要先提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得流脓水儿的泼皮无赖,此人姓张名士芳,常州府地界上,提起这名字,那真是无人不摇头,无人不啐一口。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这话真是半点不假,如假包换。要说这张士芳,本是常州府城里数得着的破落户。他爹早年也是个苦读寒窗的小秀才,写得一手好字,可惜命比纸薄,三十岁上就得了那缠人的肺痨,咳嗽得撕心裂肺,最后吐了半盆血,蹬了腿咽了气,只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他娘王氏,那可是城里王员外的嫡亲妹妹,按说有这层硬邦邦的亲戚关系,张士芳就算不能锦衣玉食,混个衣食无忧、体面营生总该不难。可您猜怎么着?这小子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还带着一股子茅坑里的臭硬劲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打小就不学好,爬墙上树偷鸡摸狗是家常便饭,街坊邻居家的鸡雏丢了、晾晒的衣裳没了,十有**是他干的。长大成人后更是变本加厉,赌场里泡着,妓院里混着,还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那烟枪一叼,神魂颠倒,什么爹娘恩情、亲戚脸面,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几年功夫,他娘临终前攥着给他留的那点家底——几间祖屋、几十两银子,就被他败得精光,最后连祖屋都抵了赌债,落得个睡破庙、喝凉水的下场。
常州府的人提起张士芳,那真是牙根都能咬得咯咯响,恨不能把他拎起来丢进护城河里。就说去年冬天,他在南大街的“聚赌堂”里输了个底朝天,欠了赌场老板二两银子。老板让打手堵着他要账,他掏不出钱,眼瞅着就要挨揍,竟瞥见旁边围观的妇人腕上戴着个银镯子,上去一把就抢了过来。那妇人哭喊着要夺,他死死攥着不放,被打手们按在地上一顿好打,打得鼻青脸肿,门牙都掉了一颗,愣是抱着赌场老板的大腿,鼻涕眼泪混着血一起流,喊爹叫娘的,说只要饶了他,以后给老板当牛做马、认作干爹都行。老板见他可怜,又看在王员外的面子上,竟真饶了他,还赏了他二两银子让他买口热饭。可谁曾想,转天太阳刚爬起来,他揣着那二两银子,又钻进了赌场,不到一个时辰,就输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是被赌场伙计踹着屁股赶出来的。您说,这叫什么人?简直是披着人皮的饿鬼,良心都被狗叼走了!
这日晌午,日头正毒,像个大火球挂在头顶,晒得柏油路面都发了软。张士芳揣着个空得能跑马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在街上晃悠。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眼前直冒金星,肚子里更是咕噜噜叫得像揣了只蛤蟆,那声音大得连路过的乞丐都朝他看了两眼。他眼瞅着路边“李记包子铺”的蒸笼里冒着腾腾热气,白面包子的香气混着肉香飘出来,勾得他口水直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可兜里翻遍了,连个铜板的影子都没有。他咽了口唾沫,蹲在墙角琢磨着:是趁老板不注意偷俩包子跑,还是故意撞翻摊子讹一顿?正犯着嘀咕,就见街对面的巷口,慢悠悠走出个老道来。这老道穿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青布道袍,袍子边角都磨出了毛边;头戴一顶九梁道巾,巾上还沾着点草屑;手里摇着把破芭蕉扇,扇面上画的太极图都褪了色;最扎眼的是他腰上,挂着个黑黝黝的陶瓶,瓶口用红绳系着三道黄符,符纸边缘微微卷起,透着股说不出的邪乎劲儿。老道走得慢悠悠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偏偏眼神却像鹰隼似的,扫过街边的人,带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意。
张士芳眼珠“咕噜”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老道看着就不像善茬,穿得破破烂烂却气度不凡,腰上还挂着那邪乎的瓶子,指定是有什么旁门左道的门道。他正愁没处弄钱填肚子、还赌债,不如跟这老道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捞点好处,哪怕是骗点银子买包子也好啊。想到这儿,他立马收了那副蔫了吧唧的模样,脸上堆起比包子铺蒸笼还热乎的假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三步并作两步就迎了上去,隔着三尺远就拱手作揖,声音甜得像抹了蜜:“道长有礼啊!哎哟,看您这仙风道骨的模样,鹤发童颜(其实老道头发稀稀拉拉),气度不凡,定是位隐于市井的活神仙啊!不知您是从哪座仙山福地来的?这是要往哪去云游啊?”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老道腰上的摄魂瓶,眼神里满是贪婪。
老道斜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似的,看得张士芳心里一哆嗦。随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声冷哼里满是不屑,慢悠悠地停下脚步,摇着破芭蕉扇道:“你这小子,满脸的晦气,印堂发黑,眼角带煞,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泼皮无赖。也别跟我套近乎,老夫不吃你这套。我乃三清观住持董太清是也,云游四方,专管阴阳两界的闲事,驱邪捉鬼,断吉凶祸福。你拦着我的去路,磨磨蹭蹭的,莫不是想打什么歪主意?是想让我给你算一卦,还是想偷我这瓶里的东西?”董太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说得张士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被人当众扒了裤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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