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法朝朝忧闷,
强梁夜夜欢歌。
损人利己骑马骡,
正直公平挨饿。
修桥补路瞎眼,
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得,这诗一念,您就知道味对了——不是那种装腔作势的酸文,是咱老百姓嘴里的实在话。有看官就得说了:“好家伙,佛都没辙了,一个疯和尚能顶啥用?”您这话可就外行了。佛是啥?是大雄宝殿里的金身,管的是三界轮回、因果总纲,那是宏观调控的顶层设计;济公爷是啥?是灵隐寺门口啃狗肉的活菩萨,管的是张家丢了鸡、李家受了冤,针头线脑的糟心事他比谁都门儿清。您就说居委会大妈吧,管家长里短够尽心了吧?济公爷比她们还上心,就是没穿那件红袖章马甲,反倒多了个酒葫芦。再者说,那些个正经和尚,穿得一尘不染,念个经都得挑时辰,遇见事了要么闭眼念佛,要么说“施主随缘”,哪有济公爷来得痛快?人家该吃狗肉吃狗肉,该喝烧酒喝烧酒,遇见冤屈事,抡起破扇子就管,这才叫“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呢!
话说南宋嘉定年间,杭州府钱塘县,那可是个好地方——西湖的水绿得跟翡翠似的,灵隐寺的香火旺得能呛着人,街面上挑担的、卖唱的、说书的,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就在这繁华地界的犄角旮旯,住着这么一位书生,姓李名文龙,字景和。这李文龙啊,长得眉清目秀,一副斯文相,学问更是没的说,一手小楷写得比苏州刻本的印刷字还周正,街坊邻里谁家办红白事要写帖子,都得请他动笔。可架不住时运不济,连着考了三回科举,次次都名落孙山,最惨的一回差了三名上榜,气得他把笔都撅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土坯墙裂着缝,冬天漏风夏天漏雨,除了一箱子用蓝布包着的破书,就剩三样宝贝:一个贤慧媳妇郑氏,一个刚满周岁的胖娃娃,还有就是他那点读书人的穷骨气。郑氏是城郊农户家的女儿,模样周正,手脚更勤快,纺线织布的手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天能纺四两线,织半匹布,换点米粮补贴家用。两口子日子过得清苦,早上喝稀粥就咸菜,晚上啃窝头就酱豆,可从没红过脸吵过架。李文龙读书到半夜,郑氏就端碗热糖水守着;郑氏纺线累了,李文龙就给她捏捏肩膀说几句笑话。街坊四邻都羡慕:“李文龙这穷书生,真是积了八辈子德,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就连巷口卖豆腐的王老汉,每次给他们家送豆腐,都要多切半块,说:“郑氏娘子人好,该多吃点!”
可这世上的事,往往就邪门得很——好人未必有好报,祸害反倒能活个大岁数。就像巷口那棵歪脖子树,没人管没人问,反倒枝繁叶茂;隔壁张大爷种的果树,天天浇水施肥,结的果子却又小又酸。这年深秋,刮着呜呜的西北风,吹得窗户纸“哗哗”响。李文龙揣着冻得通红的手,在城隍庙帮香火道人抄《道德经》,抄了整整三天,才赚了二十个铜板。他攥着铜板在怀里焐了半天,心里盘算着:给孩子买半串糖葫芦解解馋,再买两斤糙米,剩下的钱给郑氏买根红头绳——媳妇的红头绳都磨掉色了,念叨好几天了。想着孩子吃到糖葫芦时的笑脸,李文龙冻得发僵的脚都有劲了,快步往家走。刚进胡同口,就看见自家那扇掉漆的木门虚掩着,门槛上放着个四四方方的油布包,用细麻绳捆得整整齐齐。李文龙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犯嘀咕:“咱这穷家,除了耗子来偷点粮食,连叫花子都懒得进门,谁会送东西来?”他左右看了看,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着落叶“沙沙”响,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远在街那头。他弯腰捡起油布包,分量不轻,还挺沉手,摸上去硬邦邦的,不像是米面粮油。“难道是哪个街坊送的?可也没提前说啊。”李文龙心里犯着嘀咕,推开木门进了屋。
进屋把油布包往桌上一放,李文龙先喊了声:“娘子,我回来了!给孩子买糖葫芦了!”里屋没应声,只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他以为郑氏在给孩子换尿布,就自己动手解油布包。麻绳解开,掀开油布,“嚯!”李文龙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油布包里铺着一层红绸子,上面摆着一对赤金耳坠,足有三钱重,黄澄澄的晃眼,在昏暗的屋里都能反光,比他在当铺橱窗里见过的那些金饰亮堂多了。除了耳坠,还有三张洒金纸的字柬,纸是上等的宣州贡纸,摸着滑溜溜的,上面的字用银粉写的,透着股富贵气。李文龙长这么大,除了在大户人家的账房里见过碎银子,就没摸过真金,他伸手想去碰耳坠,手都哆嗦得跟筛糠似的,指尖刚碰到金饰,就赶紧缩了回来,跟烫着似的。他定了定神,先拿起头一张字柬,上面是首七言绝句,字迹娟秀却透着轻浮:“难割难舍甚牵连,**归来梦里欢。学生至此无别事,特意前来送坠环。”“学生”?“**”?“坠环”?这几个词跟针似的扎进李文龙眼里,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跟炸了个响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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