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嘉定三年,临安城暑气未消,却连日飘着反常的阴冷。西湖断桥边的垂柳蔫头耷脑,往日里游船如梭的湖面竟少见人影,就连最是热闹的河坊街,也早早收了摊,只余下几家药铺还亮着昏黄的灯,门内不时传出咳嗽与叹息声。
“阿弥陀佛,好酒好肉赛神仙咯!”一串嬉皮笑脸的唱喏打破了街面的死寂。济公摇着破蒲扇,踩着露趾的草鞋,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僧衣上还沾着酒渍,怀里揣着个油乎乎的酱肘子,慢悠悠晃进了“回春堂”药铺。
药铺老板王大夫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见是济公进来,连忙起身作揖:“圣僧来了!快请坐,只是小店近来药材紧缺,连驱寒的生姜都快断货了。”他话音刚落,后堂就传来妇人的哭声,夹杂着孩童微弱的呻吟。
济公啃了口肘子,蒲扇一指后堂:“王大夫,那孩子可是发着寒烧,脸蛋却红得像烧炭?”王大夫惊得瞪大眼:“圣僧怎会知晓?这几日临安城已有十几个孩童这般模样,吃药不见好,昨夜城西张屠户家的娃,竟就这么没了……”
“不是没了,是‘走’了。”济公放下肘子,脸上的嬉闹淡了几分,从僧衣里摸出半块发霉的饼子,“你家后院那棵老槐树,昨夜是不是落了满树叶子?”王大夫更是诧异:“确有此事!明明是盛夏,树叶却像深秋般掉得精光,树根下还裂了道缝,往外冒冷气。”
济公起身走到后院,老槐树下果然寒气森森,裂缝中隐约飘出缕缕黑烟,沾在墙根的青苔都结了层白霜。他蹲下身,用蒲扇柄挑开裂缝旁的泥土,露出一截发黑的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镇尸”二字,墨迹早已干涸发黑。
“坏了坏了,这是镇物松动,尸魔要出世咯!”济公拍着大腿直跺脚,却又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灌了口酒,“王大夫,你且听好,今夜三更把所有病患移到朝南的屋子,门窗挂艾草,再备三斤雄黄酒、二十张黄纸,切记不可让孩童哭闹,更别去碰那老槐树!”
王大夫虽不知缘由,却素来信济公的话,连忙点头应下。济公摇着蒲扇刚出药铺,就见两个捕快抬着担架匆匆走过,担架上盖着白布,边角竟渗出黑血。他眼珠一转,跟上了捕快的脚步。
捕快们径直走到临安府衙后院,那里已摆了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都是近日“病逝”的孩童。府尹周大人正愁得满头大汗,见济公进来,像是见了救星:“圣僧!你可来了!这几日接连有孩童暴毙,尸身竟不腐反黑,实在诡异!”
济公掀开一具尸体的白布,那孩童面色青黑,七窍处凝结着细小的黑冰。他伸手摸了摸孩童的额头,又捏开其嘴角看了看,眉头皱成一团:“周大人,这不是病死的,是被尸气侵体了。城西乱葬岗是不是有座废弃的义庄?”
周大人一愣:“确有一座,是前几年山洪冲毁后就废弃了,据说里面还埋着些无人认领的尸骸。圣僧的意思是……”
“那义庄底下压着个老尸魔,”济公灌了口酒,酒气混着寒气呼出,“看这尸气浓度,怕是已经吸了七七四十九个孩童的阳气,再过三日就是月圆,它若借月华破印而出,整个临安城都要变成枉死城!”
周大人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地磕头:“求圣僧救命!只要能保临安平安,下官愿倾府衙之力相助!”济公扶起他,嬉笑道:“大人莫慌,贫僧这就去会会那尸魔。不过得借你府衙的三十个精壮捕快,再备上百斤生石灰、二十担硫磺,随贫僧去乱葬岗。”
黄昏时分,济公带着捕快们赶到城西乱葬岗。这里荒草丛生,白骨露于野,废弃的义庄歪歪斜斜立在岗顶,朱漆大门早已腐朽,门楣上“义薄云天”的牌匾断了半截,在风中吱呀作响。义庄周围的野草全是黑紫色,连苍蝇都不敢靠近。
“都把生石灰和硫磺堆在义庄门口,”济公指挥着捕快,“每人腰间系上艾草,手里拿根浸了雄黄酒的木棍,切记不可擅自进庄,听见任何声音都别回头!”他自己则从怀里摸出几张贴黄符,用指尖血画了道符印,贴在义庄的四个墙角。
刚布置妥当,义庄里就传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骨头在互相摩擦。紧接着,两扇破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杂着寒气涌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捕快当场就吐了。
“孽障,出来受死!”济公大喝一声,蒲扇一挥,一道金光打在门缝上,门缝里顿时传出凄厉的尖叫。他纵身一跃,踩着蒲扇就飘到了义庄门口,往里一看,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骸,都已长出寸许长的黑毛,双眼泛着绿光,正缓缓蠕动。而正屋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黑影,面色青灰,獠牙外露,双手枯瘦如柴,指甲竟有三寸长,正是尸魔。
“臭和尚,坏我好事!”尸魔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此乃我修炼之地,与你何干?”它一拍台阶,那些黑毛尸骸就“呼啦啦”站起来,朝着门口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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