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兴没说话,蹲下身,从褡裢里掏出块干净的白布,铺在地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青石板,又凑到墨梅跟前,闭上眼睛闻了闻,突然眼睛一睁,指着墙根的一个角落:“大人,张老爷,你们看这是什么?”王大人和张万财赶紧凑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就见墙根有个米粒大小的小洞,洞口还沾着点黑色的粉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妙兴从褡裢里掏出个放大镜,递给王大人:“大人,用这个看看。”王大人接过放大镜,对准小洞一看,只见洞口边缘很整齐,像是用特制的工具挖的,黑色粉末沾在洞口,像是没吹干净的墨灰。妙兴又掏出罗盘,放在洞口旁边,罗盘的指针转了两圈,稳稳地指向了西北方向。妙兴站起身,说:“这洞是新挖的,最多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跟珠子失窃的时间吻合。黑色粉末是墨灰,跟墙上画梅的墨是同一种,都是徽州的松烟墨。”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长得有两三人高,枝叶繁茂,把窗户都遮住了。竹林尽头有堵矮墙,墙外面就是小巷。妙兴指着竹林问:“张老爷,你家这竹林,平时谁打理?浇水、修剪、除虫,都是谁负责?”张万财想了想,说:“是个叫刘三的杂役,三十来岁,是半年前从乡下招来的,手脚挺麻利,干活也勤快,竹林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还赏过他几两银子呢。”妙兴又问:“他住在哪?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张万财说:“他住后院的杂役房,平时不怎么说话,除了干活就是待在房里,也没见他跟谁来往过。”
妙兴眼睛一亮,对王大人说:“大人,这刘三有问题,赶紧把他找来问问!”王大人不敢怠慢,赶紧喊来两个衙役:“去把刘三带来!仔细点,别让他跑了!”衙役们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就把刘三带来了。这刘三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穿着件打了补丁的粗布褂子,手上、脸上都沾着点泥土,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后,不敢看人。
王大人从怀里掏出惊堂木——您猜怎么着?他怕到了张府用不上,特意把惊堂木揣在怀里带着——“啪”的一声拍在旁边的书桌上,大喝一声:“刘三!老实交代!张老爷家的夜明珠是不是你偷的?那‘一枝梅’是不是你?”刘三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冤枉啊!小人冤枉啊!我就是个打理竹林的杂役,平时连书房的门都没进过,哪敢偷老爷的宝贝啊!‘一枝梅’是谁我都不知道啊!”
张万财在旁边说:“刘三,我待你不薄啊,你要是真偷了珠子,赶紧交出来,我还能求大人饶你一命,要是敢隐瞒,后果你自己知道!”刘三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老爷,我真没偷啊!我要是偷了珠子,天打五雷轰!”王大人见他嘴硬,就要喊衙役动刑,妙兴赶紧拦住:“大人,别急着动刑,我问问他。”
妙兴走过去,围着刘三转了一圈,脚步很轻,却像踩在刘三的心上。转了两圈后,妙兴停下脚步,突然问:“刘三,你左手食指上的茧子,是练书法练出来的吧?还有你身上这股味,檀香混着松节油,跟案发现场的香味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刘三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赶紧把左手藏到身后,结结巴巴地说:“大师……大师您看错了,这茧子是……是砍竹子、削竹枝磨出来的。香味……我……我也不知道啥香味,可能是竹林里的味道吧。”
妙兴冷笑一声:“哦?砍竹子、削竹枝,茧子应该长在手掌心和手指根部,哪有长在食指第二节的?那是握毛笔握出来的,而且是常年写小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茧子!再说,竹林里只有竹香,哪来的檀香和松节油味?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是调墨的时候用的松烟墨和檀香末的味道,你敢说你没调过墨?”
刘三的额头冒出冷汗,双手不停地发抖,眼神躲闪,不敢看妙兴。妙兴又说:“我再问你,刚才衙役去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往怀里塞了个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左手往怀里一揣,动作很快,可惜还是被我看见了。”这句话戳中了刘三的要害,他吓得浑身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刘三还想狡辩,妙兴朝慧能使了个眼色。慧能虽然年纪小,可跟着师父练过几年功夫,手脚麻利得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刘三的左手胳膊,往上一抬,另一只手就往他怀里摸去。刘三想挣扎,可慧能的手像铁钳似的,抓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慧能从他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布包。
慧能把布包递给妙兴,妙兴打开布包,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块巴掌大的墨锭,乌黑发亮,上面刻着“徽州松烟”四个字;还有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管,竹管一头堵着棉花,另一头是个细小的管口。妙兴拿起墨锭,闻了闻,说:“这墨锭是徽州最好的松烟墨,跟墙上画梅的墨是同出一源,上面的墨灰跟墙根小洞的粉末一模一样。”然后拿起竹管,对着墙根的小洞比了比,正好吻合,“这竹管是特制的,管口有细小的筛网,用来吹墨画梅,墙上的墨梅就是用这个吹出来的,怪不得笔画那么均匀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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