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柬书藏别绪,半窗残烛映愁眉。
活佛妙算通三界,不负相思不负谁。”
这段故事发生在南宋淳熙年间,临安府外十里坡的杏花村您细品这四句诗,字字都藏着门道。“柬书”是引子,那纸上的墨痕里裹着夫妻情分;“愁眉”是情由,那眉间的褶皱里堆着生死牵挂;“活佛”是转机,那破衣烂衫的皮囊里装着菩萨心肠;最后一句“不负相思不负谁”,便是咱这段故事的根儿——人间至情,能穿云破雾,能感天动地!您要问这柬书、残烛、活佛三样物件,离愁、相思两种心境,怎么就拧成一段荡气回肠的悲欢离合?别急,醒木再拍(虚拍一声),咱从那杏花村的老槐树底下,慢慢道来。
话说南宋淳熙三年,临安府外十里坡,有个杏花村。这村子可不是寻常村落,村口那棵老槐树,树龄足有百年,树干粗得要四五个汉子手拉手才抱得过来,枝桠遒劲如盘龙,遮天蔽日能盖住半条街。树底下常年摆着个茶摊,摊主王老汉是个走南闯北退下来的镖师,肚子里装满了奇闻异事,来往客商歇脚时,都爱围过来听他掰扯几句,什么“黑风山盗匪劫镖”“灵隐寺活佛显圣”,听得人是如痴如醉。
村里有户周姓人家,男主周信,字守义,年方二十八,生得浓眉大眼,肩宽背厚,往那一站就像座铁塔。他是个走南闯北的绸布商,靠着“诚信”二字立足江湖——进布时绝不以次充好,卖布时从不缺斤短两,遇到家境贫寒的主顾,还会主动让利几分。江南数州的布庄老板,提起“周守义”三个字,都得竖个大拇指:“周老板的布,质量硬;周老板的人,骨头更硬!”
周信的妻子柳氏,小字月娥,年方二十四,是邻村教书先生柳秀才的独女。这柳月娥生得那叫一个俊,柳叶眉弯如新月,杏核眼亮似秋水,肤如三月凝脂,发似五更乌云,更难得的是一手好字——簪花小楷写得娟秀清丽,笔锋里带着几分书卷气。村里办红白喜事,都要请她写帖子,写完了主人家舍不得用,往往要裱起来挂在堂屋当画儿看。
夫妻俩成婚三载,那真是蜜里调油,从没红过脸、拌过嘴。周信每次外出进货,行囊里总揣着给柳氏的小礼物:苏州的苏绣绢帕,绣着并蒂莲;杭州的桂花胭脂,香得能醉倒蝴蝶;湖州的湖笔,笔锋柔中带刚。柳氏呢,不管周信回来多晚,灶房里总温着热饭热菜,桌上摆着醒酒汤,夜里还会在灯下给他缝补衣衫,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丝。村里人路过周家院儿,常能看见夫妻俩在院里忙活的身影,要么是周信劈柴柳氏递水,要么是柳氏绣花周信研墨,无不感慨:“周家和柳家真是积了八辈子德,才养出这么一对璧人!”
这年秋,江南的雨就跟天河漏了似的,连着半月没见着日头。田埂上的泥能陷到脚踝,踩一脚能拔出半截鞋;村口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被雨水泡得发腐,空气里满是潮湿的霉味,连墙角的青苔都长得格外疯。这日天刚蒙蒙亮,鸡刚叫头遍,周信就披着件打了补丁的旧蓑衣,在院里劈柴。雨水顺着蓑衣的草缝往下滴,打湿了他的粗布裤脚,可他手上的斧头却抡得虎虎生风,“咔哧”一声脆响,一根碗口粗的硬木就裂成了两半,木屑混着雨水溅起老高。
“当家的,这般早便忙活,仔细着了凉!”柳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从灶房出来,声音柔得像初春融化的细雨。她穿了件青布夹袄,领口绣着一圈细小的梅花,头发用根乌木簪挽着,鬓角垂着两缕碎发,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透着几分娇憨。周信放下斧头,大步流星走过去接过姜汤,碗沿烫得能烫手,他却毫不在意,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末了抹了把嘴,哈出一口白气笑道:“还是我家月娥疼我,这碗姜汤下肚,从喉咙暖到脚底板,浑身都热乎了!”
柳氏伸手替他拂了拂肩上的草屑和雨珠,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肩头,轻声问:“今日怎么这般勤快?往常你总得睡够了才起呢。”周信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掌心的老茧蹭得她指尖发痒,边走边说:“月娥,有桩好生意上门了!我昨儿收到苏州沈万山沈老板的书信,说他那刚到了一批蜀锦,是从蜀地峨眉山脚下的织坊收来的,颜色鲜得晃眼——石榴红像燃着的火,松花绿像刚抽的芽,天青蓝像雨后的天,花纹是缠枝莲的,针脚细得能跟头发丝比。他说这成色的蜀锦,十年都难遇一次,要是能赶在重阳节前运回临安,卖给那些官老爷家的太太小姐,定能卖个好价钱!”
柳氏闻言,眉头“唰”地就皱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重了些。她素来不放心丈夫远行,倒不是怕他在外沾花惹草——周信的为人她最清楚,而是这年月实在不太平。从杏花村到苏州,要走水路过太湖,近来茶摊的王老汉总说,太湖里有伙水匪作乱,头目叫“翻江鼠”胡三,原是苏州府的捕快,因贪赃枉法被革职,怀恨在心纠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占湖为王。这胡三心狠手辣,专抢过往的商人,上个月邻县有个盐商,就被他们抢了货物,还被扔到湖里喂了鱼,尸体到现在都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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