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道长走到赵虎面前,稽首道:“都管大人,此碑楼乃镇县之宝,拆之恐伤地气,还望大人三思。”赵虎斜着眼睛看了看玄阳:“哪来的野老道?也敢管本都管的事?再啰嗦把你这破庙也拆了!”玄阳道长不慌不忙,说道:“大人若执意要拆,可敢答应老道一件事?”赵虎道:“什么事?你说!”玄阳道:“今日巳时三刻拆碑,若拆到午时三刻还拆不倒,就请大人暂且停手,如何?”赵虎心想:这么个破碑楼,别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我就能拆了!当下就答应:“行!要是拆不倒,本都管就停手;要是拆倒了,我连你这庙也一并拆了!”
赵虎“啪”地给了李三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得李三嘴角都流出血来。李三赶紧捂着脸,不敢吭声。赵虎指着李三的鼻子骂道:“御赐的怎么了?现在是正德爷的天下,永乐爷早就死了多少年了!他一个穷秀才,能奈我何?本都管想拆的楼,就算是金銮殿也得拆!”骂完,他眼珠一转,凑到李三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说得李三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奸笑,竖起大拇指说道:“都管爷高!实在是高!还是您有办法,这招绝了!”
玄阳道长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庙里。周景隆一看,心里犯嘀咕:道长这是要干嘛?难道他有办法保住碑楼?再看那些恶奴,得了赵虎的命令,更加卖力地刨地基,可奇怪的是,不管他们怎么刨,碑楼就是纹丝不动,反而有几个恶奴因为用力过猛,把铁锹都弄断了。赵虎看得直跺脚,亲自拿起一把大镐,走到地基前猛地刨了下去,只听“铛”的一声,大镐反弹回来,正好砸在他的脚背上,疼得他抱着脚原地蹦高,嗷嗷直叫。
转过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周景隆正在家温习功课——他明年要考举人,正抓紧时间读书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有马蹄声、人声,还有衙役的吆喝声。周景隆心里纳闷,放下书本,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一看,好家伙!只见赵虎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二三十个恶奴,个个腰里别着刀,手里拿着镐头铁锹;还有县太爷王秉仁,带着一群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最显眼的是,有四个衙役抬着一顶空轿子,轿子前面,两个恶奴举着一卷黄绸子,上面还绣着龙纹,耀武扬威地站在门口。
转眼到了午时三刻,太阳正毒,恶奴们个个累得满头大汗,碑楼却还是稳稳当当立在那儿,连一块碑石都没掉下来。赵虎这才慌了,他看着玄阳道长走出庙门,赶紧问道:“老道士,你是不是在搞鬼?”玄阳道长笑道:“都管大人,是碑楼有灵,不愿离去。依老道之见,还是别拆了。”赵虎哪肯甘心?他眼珠一转,说道:“今日天热,本都管暂且停手,明日再来拆!我就不信拆不倒它!”说完带着人狼狈地走了。
周景隆赶紧整了整衣衫,走出大门,躬身问道:“不知都管大人、县太爷驾到,有何贵干?”赵虎见周景隆出来,从马上跳下来,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背着手,仰着头,喊道:“周景隆接旨!”
周景隆赶紧跑到玄阳道长面前,跪下道:“道长,多谢您出手相助!可赵虎明日还会来,这可如何是好?”玄阳道长扶起他,说道:“周秀才,你先祖是忠勇之人,这碑楼沾了忠气,寻常人拆不倒。可赵虎心术不正,若用污秽之物厌胜,碑楼就危险了。”周景隆急道:“那可怎么办?道长您一定要救我啊!”玄阳道长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计,可保碑楼无虞。你附耳过来。”周景隆赶紧凑上前,玄阳道长低声说了几句,周景隆听完连连点头。
周景隆一愣,心里犯嘀咕:我就是个穷秀才,怎么会有圣旨给我?但他不敢怠慢,赶紧整了整衣袍,撩衣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草民周景隆,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转过天一早,赵虎果然带着更多的人来了,除了恶奴衙役,还拉来了几头黄牛,准备用绳子把碑楼拉倒。更可气的是,他还让手下提了几桶狗血,说是要泼在碑楼上破邪。周景隆按照玄阳道长的吩咐,早就带着几个乡邻在碑楼前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香炉、供品,还有一卷《论语》。赵虎一来,就喊:“把狗血泼上去!给我拉!”
赵虎使了个眼色,李三赶紧走上前,展开那卷黄绸子——其实就是他昨天在绸缎庄买的一块黄绸子,上面用墨汁画了些歪歪扭扭的龙纹,还写了几行字。李三扯着嗓子,故意装出尖细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苑县玉皇庙前大碑楼,地处要冲,阻碍风水,不利漕运,恐伤京畿地气。着令保定府都管赵虎,即刻拆毁该碑楼,石料充公,用于建造河工衙门。钦此!”念完,他得意地瞥了周景隆一眼,把黄绸子卷起来,递到赵虎手里。
就在恶奴提着狗血要往上泼的时候,周景隆突然站起来,高声道:“都管大人,且慢!此碑楼乃前朝御赐,上面有先皇题字,泼上狗血就是大不敬!您要是这么做,传到京城,就算是司礼监的公公也保不住您!”赵虎一愣,他倒忘了碑楼上有前朝题字这回事——正德爷虽然贪玩,但对前朝先帝还是敬重的,要是真闹到京城,他确实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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