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威胁,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战场上那些无法动弹的掠夺者重伤员身上。
这些人在刚才那场混乱而血腥的肉搏战中,遭受了致命的打击。有的被消防斧或砍刀砍断了手脚,残肢就掉落在不远处的泥泞里;有的被长矛或刺刀捅穿了胸腹,伤口像个破口袋般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液和气泡;有的则被钝器砸碎了头骨或胸骨,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只剩下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他们此刻如同被遗弃的、残缺的破布娃娃,散落在泥泞与血泊混合的污秽之中,生命正在无可挽回地流逝。
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微弱呻吟,或是毫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扭动着尚能活动的肢体。他们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或是无神地转向车队的方向,瞳孔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对生命的留恋,以及一种深刻的、被抛弃的绝望。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瞳孔涣散,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进入了濒死阶段。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落在他们苍白或因失血过多而呈现青灰色的脸上,混合着尚未凝固的血水,形成一道道粉红色的污痕,蜿蜒淌下。肠子从破裂的腹腔流出,拖曳在泥水里,断肢处白骨森森,裸露在空气中,上面挂着丝丝缕缕的肌肉组织。整个场面,就像一幅被肆意泼洒了红色颜料的、充满了痛苦与死亡的抽象画,残酷得令人不敢直视。
王大柱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脸上如同戴着一张石刻的面具。他只是像一个绝对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这些生命的烛火,在凄风冷雨中一点点摇曳、黯淡,最终彻底熄灭。这是一种在极端环境下,为了保持自身精神稳定而不得不磨砺出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与麻木。
时间,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缓慢地、煎熬地流逝。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寂静的战场上开始出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一具面部朝下、趴在泥水里的掠夺者尸体,他那完好的、沾满泥污的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地面。紧接着,附近另一具仰面朝天、胸口有一个巨大血洞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属于活人的、低沉而沙哑的“嗬…”声,仿佛气管被粘稠的液体堵塞。
王大柱的瞳孔猛地微微一缩,一直沉稳如山的身形瞬间绷紧,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消防斧斧柄。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在这个被病毒彻底改变的时代,只要没有被彻底破坏大脑的死者,在死亡后不久,都会被那神秘的病毒重新驱动,化为只知吞噬活物的行尸走肉。
尸变,开始了。
那些刚刚咽气、身体尚有余温的掠夺者尸体,在病毒的作用下,大脑中残存的、负责原始**的区域被重新激活、占据。它们开始摇摇晃晃地、关节发出“咔吧”脆响地、以一种完全违背生物力学的僵硬姿态,从泥泞和血泊中挣扎着爬起。它们的眼神迅速变得浑浊不堪,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白的薄膜,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青灰。它们张开嘴巴,露出沾染血污的牙齿,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饥饿与毁灭**的嘶吼声。
而紧接着发生的,是比尸变本身更加恐怖、更加挑战人类心理承受极限的一幕。
这些新生的丧尸,似乎对远处车队方向活人的气息有所感应,但它们首先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那些躺在它们身边、还在发出微弱呻吟、散发着浓烈生命气息与血腥味的——曾经的同伴,那些重伤未死的掠夺者!
一只眼眶爆裂、脸上还嵌着碎玻璃的丧尸,踉跄着扑到一个双腿被彻底砸碎、只能像蛆虫一样无力扭动的掠夺者身上。它俯下身,张开散发着恶臭的嘴,对着那名伤员尚且完好的、因恐惧而大张的嘴唇,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呃啊——!”一声短促到极致、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绝望的惨叫,刚刚冲出喉咙,就立刻变成了被涌出的鲜血和碎裂的软组织堵塞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滚烫的鲜血如同小型喷泉般从被撕裂的嘴唇和脸颊处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那只丧尸贪婪咀嚼着的、扭曲变形的脸。
另一边,另一只腹部同样有个大洞、肠子拖在外面的丧尸,则抱住了一个腹部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的重伤员,直接埋头啃噬起那些尚且温热、微微搏动的内脏!那名伤员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抽搐着,双脚在泥水里无助地蹬踏,眼球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几乎要凸出眼眶,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推开正在啃噬自己的“怪物”,最终,在几声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喘息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神彻底凝固在无尽的恐怖之中。
更多的丧尸加入了这场针对“前同伴”的饕餮盛宴。啃噬皮肉的“嘶啦”声、咬断筋腱的“咯吱”声、咀嚼骨骼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以及丧尸们满足而低沉的吼叫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彻底取代了之前那些微弱的生命呻吟,成为了这片刚刚平息了人类厮杀的战场上,新的、更加令人绝望的主旋律。泥泞的地面被更多的、暗红发黑的血浆、破碎的内脏组织和惨白的骨渣所覆盖、玷污,宛如一幅活生生的、动态的、描绘着最深层地狱景象的恐怖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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