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叶纨每天都准时送十五对宁神花叶到丹房西厢。
有时候是那个机灵的药童接应,有时候是个冷冰冰的女修,可再也没听到半句有用的动静。
西厢的门总开着一条缝,里面飘出的药香一天比一天浓,还混着地火室特有的燥热气息,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第四天清晨,叶纨刚把竹篮递出去,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不带半点情绪:“让她进来。”
药童明显愣了一下,连忙侧身让开道路,眼神里还带着点诧异。
叶纨抬眼望去,屋内光线柔和,靠窗的长案后,坐着一个穿月白丹师袍的年轻女子。
她正低头用玉杵研磨钵中的药材,长发松松挽着,侧脸长得极美,却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劲儿。
是柳如烟。
“把叶子拿过来,我看看。”柳如烟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无波。
叶纨提着竹篮上前,在长案三步外停下脚步。
柳如烟这才停下研磨的动作,抬眼看来。她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像秋日的深潭,看着平静,却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
目光在叶纨脸上顿了几秒,随即落在竹篮的嫩叶上。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拈起一片叶子,对着窗外的晨光细细端详,又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叶脉清透,汁液饱满,灵气足。”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你照顾得很用心。”
“分内之事,柳师姐过奖了。”叶纨垂首,姿态恭敬。
柳如烟放下叶子,重新拿起玉杵,慢悠悠研磨着钵中暗红色的赤阳根粉末,声音轻缓却带着试探:“我听说,你是青芜田手艺最好的杂役之一,尤其擅长照料宁神花这种娇贵的灵植。”
“不敢当,我只是按部就班照着规矩来。”叶纨答得谨慎,心里却暗忖:她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按部就班?”柳如烟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似笑非笑,“青芜田的灵力分布不均,东角那片地原本算不上好地。能在那儿种出这种品质的宁神花,可不是一句‘按部就班’就能做到的。”
她抬眼,目光再次锁定叶纨,语气陡然认真:“莫清尘当年,曾在那片地附近埋过三块润玉髓,用来平衡地气、滋养花根。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你接手花圃后,有没有动过土?或者……发现过什么?”
空气瞬间僵住!
叶纨浑身一紧,只觉得柳如烟的目光跟细针似的,直直扎过来,像是要把她的心思看穿。她死死稳住神色,捕捉着柳如烟的细微表情——那不是单纯的审视,更像是夹杂着疑虑和某种隐晦期待的试探。
“弟子未曾动过土。”叶纨声音平稳,半点破绽没有,“至于润玉髓,弟子从未听说过。只觉得那片花长势向来不错,便照着前人留下的法子照料。”
“前人留下的法子……”柳如烟重复了一遍,低头继续捣药,玉杵与石钵碰撞,发出“笃笃”的轻响,节奏均匀,“莫清尘在灵植一道上,确实有几分天赋。可惜……”
她没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惋惜和深意,像一缕轻烟,在屋里慢慢散开。
片刻后,柳如烟忽然话锋一转,直奔主题:“云雾秘境要开了,各峰都在选随行的弟子和杂役。丹房需要精通药材辨识、能帮忙处理伤患的人手。”
她抬眼,目光落在叶纨身上:“你既然擅长照料灵植,对药材特性应该也懂一些吧?”
“略知一二。”叶纨不敢夸大,答得保守。
“若是让你跟着丹房队伍,去秘境外围负责药材初选和紧急伤情处理,你愿不愿意去?”柳如烟问得直接,没有半点绕弯子。
叶纨心里瞬间掀起波澜:柳如烟为什么要选我?我一个没灵根的杂役,凭什么入她的眼?是因为宁神花种得好,还是因为莫清尘?
管不了那么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是进秘境的绝佳机会!
“弟子修为低微,能得柳师姐看重,自然愿意!”叶纨抬眼,目光坦然,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只是不知,弟子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柳如烟从案边抽出一枚淡青色木牌,轻轻推到桌沿:“这是临时通行令,后天巳时,凭这个去执事堂侧厅参加初选。无非是辨识药材、处理简单伤情,以你的底子,不难通过。”
叶纨双手接过木牌,触手温润,边缘刻着丹炉纹路,中间一个“柳”字,透着淡淡的灵气。
“多谢柳师姐提携!”
“不必谢我。”柳如烟重新低头捣药,语气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我只看能力。你有真本事,秘境里自然有你发挥的地方;若是没有……”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你便好自为之吧。”
离开西厢时,晨雾已经散了大半。叶纨握着尚有余温的木牌,走在下山的石阶上,心镜里反复回放着柳如烟的话。
她特意提起莫清尘埋的润玉髓,是暗示她知道那片花圃的特殊?还是试探她和莫清尘的关系?最后那句“好自为之”,更是意味深长,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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