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墨江山林,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寒意与紧张。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肚白,将连绵起伏的山脊剪影勾勒得如同沉睡巨兽的脊梁。曼那囡寨子依旧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与晨雾之中,只有祭坛废墟处那异常明亮的热斑,在夜视仪中如同地底深处睁开的一只眼睛,无声地昭示着不平静。
顾知今、林筱筱、陈涛三人,已经按照约定,来到了曼那囡寨口外约五十米处。他们卸下了所有明显的现代装备,穿着朴素的当地便装。顾知今手持着岩罕爷爷那根古朴的“短杖”法器(用一个简单的布袋包裹着杖头),林筱筱捧着一个用本地手工织锦包裹的方匣,里面放着“诡纹残片”的高仿品和那些精心准备的、以图画符号呈现的分析摘要。陈涛则背着一个装满传统礼物的背篓(盐、茶、布匹),并负责携带一个经过伪装、仅保留最基本音频记录和紧急求救功能(非电子信号,而是化学信号弹)的微型设备。
他们静静地站立在湿润的草地上,露水浸湿了裤脚,晨雾在身周缭绕。寨子入口的竹篱门依旧敞开着,如同一个沉默的邀请,也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巨口。寨内依旧没有声息,连虫鸣都似乎消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驱散了部分雾气,曼那囡寨子那古老而破败的轮廓逐渐清晰。
终于,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越过东侧山脊,斜斜地照亮寨子中央那几根图腾柱的顶端时,寨子里有了动静。
那位持杖老妪,在昨晚那位冷硬中年男子的搀扶下,再次缓缓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简裙,脖子上挂着沉重的石珠金属项链,枯瘦的手紧紧握着那根造型奇特的黑色木杖。她的步伐比上次看起来更加缓慢,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中年男子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在顾知今三人身上停留了更长时间。
两人没有走出寨门,而是在门内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睛,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顾知今手中的短杖和那个织锦包裹的方匣上,停留了许久。
“异客,”老妪开口,声音比昨夜通讯中更加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岁月侵蚀感,“你们带来了‘光’的碎片和‘波’的杂音。让我看看。”
她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排斥或警告,而是一种审慎的、带着审视与考量的平静。
顾知今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但没有跨过寨门那条无形的界限。他缓缓将短杖从布袋中取出,双手平托,杖身上那些模糊的古旧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接着,他向林筱筱示意。
林筱筱小心翼翼地解开织锦,打开方匣。里面,那块暗灰色“诡纹残片”的高仿品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旁边是一卷用处理过的兽皮制成的“图画报告”,上面用矿物颜料绘制着复杂的几何图形(代表微观结构)、波形图(代表“杵波”和脉冲尖峰)以及一些推测性的关联符号。
顾知今用尽量平缓、尊重的语调,开始陈述:“尊敬的长者,这根‘镇物’,来自龙潭镇的岩罕家族,据其记载,传承自古老的傩戏班。而这‘碎片’(指向残片)及我们描绘的这些‘纹’与‘波’,则关联着‘那罗’的异动与山外的变故。我们相信,‘那罗’的‘古约’已现裂痕,‘真钥’残缺,‘地心之扉’前的道路晦暗不明。我们带来的这些‘碎片’与‘杂音’,或许能为您拼凑那缺失的‘匙齿’,提供一丝微光。”
老妪静静地听着,目光在短杖、残片仿品和兽皮图画间缓缓移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握着拐杖的手指,骨节却微微泛白。
中年男子则死死盯着那些图画,眼神中除了警惕,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理解的震动。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山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顾知今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裁决。
良久,老妪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沉的疲惫和无奈:“‘镇物’……只是后来仿制的‘影子’……真正的‘杖心’,早已随‘神王台’的大火……化为灰烬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块“诡纹残片”仿品上,“这‘纹’……是‘门’的‘蚀痕’……碎片太小,纹路太残……打不开‘门’,也补不上‘链’。”
她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兽皮图画上那些代表“杵波”异常脉冲的波形:“这些‘杂音’……是‘门’后‘巨兽’的‘梦呓’……它越来越不安宁了。”
她的话语印证了许多推测:短杖是仿制品;“诡纹”是“门”(地心之扉?)上的“蚀痕”(即破损或信息残留);“杵波”的异常是“门”后存在(巨兽)躁动的表现。
“那么,长者,”顾知今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仪’……真的无法完成了吗?‘真钥’……是否还有其他碎片流落在外?”
老妪浑浊的眼睛望向东方逐渐明亮的天空,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痛苦的记忆。“‘大仪’……”她喃喃道,“需要完整的‘真钥’,需要‘星坠’的时机,需要……打开‘门’并直面‘巨兽’的勇气与牺牲……‘真钥’的碎片……当年大火混乱,有些可能被带出了寨子,流散山外……有些,可能落入了‘贪婪者’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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