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准备和焦灼的等待中,如同拉满的弓弦,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边境方向的那支不明武装,其活动轨迹已经清晰勾勒出一条指向“山神杵”山谷的弧线,距离曼那囡直线距离缩短至十公里以内。山猫小队的外围侦察组数次捕捉到他们短暂停留的痕迹——专业级的临时营地、被小心掩埋的排泄物、以及一些无法识别型号的电子设备包装碎片——无不显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目的明确的队伍。
与此同时,曼那囡寨子依旧笼罩在死寂之中。白天的卫星影像显示,寨内活动近乎停滞,连每日例行的炊烟都变得时有时无。但吴冕的团队通过更精细的遥感数据分析发现,寨子中央祭坛废墟区域的地表热异常,在夜探之后的两天里,出现了微弱的、但持续的增强趋势,平均温度升高了约0.5摄氏度。而寨子周边,那些用暗红色颜料描绘在竹楼外墙上的简化傩面符号,在特定光谱下似乎也变得更加“鲜艳”了一些,仿佛被无形的手重新勾勒过。
“他们在准备什么。”顾知今盯着这些变化,忧心忡忡,“祭坛地窖的热量在增加,寨子里的古老符箓似乎在‘激活’……这不像是单纯的戒备,更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前的准备,或者系统本身因为最近的扰动(包括我们的夜探和外部势力的逼近)而进入了更高的‘待机’或‘预警’状态。”
林筱筱研究部对“友好问候”信号和应急探查方案的准备工作,在巨大的压力下同步推进。模拟“杵波”特定频率和调制模式的低功率信号发射器已经调试完成,信号内容采用了顾知今从岩罕爷爷笔记中提取的一段用于“蛟龙面”仪式中、意图“安抚水灵”的特定音节循环的数字化模拟。这段音节在笔记中被描述为“柔和的呼唤”,理论上攻击性最低。
而针对地窖入口的应急非破坏性探查工具包也已组装完毕,核心是一套基于高频局部共振原理的“无声开锁器”和一台微型内窥镜。但所有人都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这套方案,那意味着与曼那囡彻底撕破脸,并可能引发地窖防御机制更剧烈的反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顾知今对岩罕爷爷笔记的钻研,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在笔记最末页、一段与正文内容似乎无关的、笔迹颤抖潦草的“杂记”中,他辨识出了一段令人震惊的记述:
“……昨夜又梦回‘神王台’大火之前……老班主面色凝重,召集我等,言‘那罗’躁动日甚,‘约定’之链已现裂痕,光靠‘安抚’与‘镇守’恐难持久……需行‘大仪’,以‘真钥’开启‘地心之扉’,重续‘古约’……然‘真钥’早已残缺,‘地心之扉’亦非人力可及……老班主长叹,云或待‘星坠之时,异客临门’,方有一线之机……然彼时,是福是祸,孰能预料?……未几,大火起,‘神王台’毁,老班主亦殁于火中……‘大仪’未成,终成绝响……”
这段杂记信息量巨大!
“大仪”!以“真钥”开启“地心之扉”,重续“古约”!
“真钥”残缺。
“地心之扉”非人力可及。
老班主预言:“星坠之时,异客临门”,方有一线之机。
最后,“大仪”未成,因大火和老班主之死而中断。
顾知今心跳如鼓。这几乎印证了他最核心的猜测!曼那囡古老的傩戏班(老班主领导)早就意识到“那罗”的“约定”出了问题(“约定之链已现裂痕”),并且计划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仪”来修复它!这场仪式的关键,是使用“真钥”打开所谓的“地心之扉”。
“地心之扉”是什么?是比喻?还是指“山神杵”下方的“破损系统”核心入口?而“真钥”,很可能就是完整状态下的、能够安全操作地窖结构或与“那罗”核心进行高级互动的“钥匙”或“控制器”!岩罕爷爷的“短杖”,甚至那块“诡纹残片”,可能都只是“真钥”的碎片或仿制品!
老班主预言“星坠之时,异客临门”才有一线机会。“星坠”可能指代某种天文现象或特定时间点。“异客临门”——现在,不正有“异客”(异防局和那支不明武装)正在“临门”吗?这预言竟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应验了!
但“大仪”因火灾和老班主之死而“未完成”。这意味着,曼那囡守护者虽然知道问题所在,也知道(或自以为知道)解决方法,却因为关键人物死亡和“真钥”残缺,而无法执行!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依靠“安抚”(如“蛟龙面”仪式)和“镇守”(封印地窖、保持距离)来勉强维持脆弱的平衡,同时对外界充满警惕,因为任何“异客”都可能打破这岌岌可危的平衡,但也可能……带来“一线之机”?
顾知今立刻将这一发现通报给沈渊和林筱筱。
“……所以,曼那囡的排外和警惕,不仅是因为约定破碎带来的危险,也可能包含着一种对‘未完成仪式’的遗憾、对‘真钥’缺失的无助,以及对‘异客’可能带来变数(无论是好是坏)的复杂心态。”顾知今分析道,“那位持杖老妪,作为如今寨子的核心守护者,很可能知晓这段历史,甚至就是当年那场未完成‘大仪’的参与者或见证者的后人。她对我们的态度,可能比单纯的敌视更加复杂——既有对‘浊气’和‘惊扰’的厌恶,也可能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对‘异客’是否可能带来‘真钥’或‘契机’的……渺茫期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