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鞭子,抽打在陈伍的脸上、身上,浸透了他本就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拄着削尖的树枝,在泥泞湿滑的山道上艰难跋涉,每迈出一步,肋下和大腿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夜色浓重如墨,暴雨倾盆,狂风呼啸着穿过山林,发出鬼哭般的呜咽。闪电偶尔撕裂天幕,瞬间照亮前方狰狞的乱石和扭曲的枯木,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噬。
他浑身湿透,冷得牙齿咯咯作响,视线被雨水模糊,只能凭借记忆和那本《杂录》上模糊的指引,朝着东南方向摸索。腹中的饥饿感再次袭来,与寒冷和疼痛交织在一起,不断侵蚀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望台废堡…东南三十里…泉枯路绝…”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必须赶到那里!只有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他才能处理伤势,从长计议。
山路越来越陡峭,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沿着山坡冲刷而下,稍有不慎便会滑倒。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几乎是手脚并用,在泥泞和乱石间攀爬。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陈伍下意识地抬头,借着一瞬间的光亮,他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山脊上,似乎矗立着一片模糊而巨大的黑影,轮廓嶙峋,如同蛰伏的巨兽!
是那里吗?!望台废堡?!
精神一振,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向上攀去。
越是靠近,那黑影的轮廓越发清晰。那确实是一座废弃的堡垒,规模不大,但地势极其险要,建在一处突兀的山崖之上,仅有一条狭窄的小径可以通达,易守难攻。堡垒的墙体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几座歪斜的箭楼骨架,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凉破败。
终于到了!
陈伍心中稍安,但警惕性丝毫未减。他放缓脚步,借助雷声和雨声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
堡垒入口处,原本厚重的木门早已腐朽倒塌,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如同巨兽嘴巴般的门洞。雨水顺着残破的门楣哗哗流下。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片刻,门洞内只有风雨声和偶尔石块滚落的声响,并无其他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腰刀,矮身钻入了门洞。
堡内一片狼藉,到处是坍塌的屋舍、散落的砖石和丛生的杂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校场,此刻积满了浑浊的雨水。
他选择了一处相对完整、靠近内侧崖壁的石屋残骸作为暂时的落脚点。石屋只剩三面墙和半个顶棚,但至少能遮挡部分风雨。
他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墙角,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不断滴落。伤口在冰冷的浸泡下已经麻木,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回暖,疼痛将会变本加厉。
必须立刻生火!烘干衣服,处理伤口!
他在屋内角落找到一些干燥的、被风刮进来的枯枝和碎木,又小心翼翼地取出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幸运的是,油布发挥了作用,火折子依旧能用。
费了一番功夫,一小簇微弱的火苗终于在被三面墙遮挡的角落里跳动起来,驱散了些许黑暗和寒意。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庞,也照亮了这间小小的避难所。他脱下湿透的外衣,放在火堆旁烘烤,然后检查腿上的箭伤和肋下的刀口。草药早已被雨水冲掉,伤口泡得发白翻卷,边缘开始红肿,情况不容乐观。
他心中沉重,必须尽快找到干净的布和新的草药。
就着火光,他再次拿出那本《抚顺关杂录》,翻到记录草药和土方的那几页,仔细对照,希望能找到附近可能生长的、具有消炎镇痛效果的草药。
“地榆…马齿苋…”这些附近或许还有,但需要天亮才能去寻找。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石屋的墙壁。墙壁由粗糙的石块垒成,缝隙间长满了青苔。忽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面墙上定格。
那面墙靠近角落的地方,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刻痕,并非天然形成。
他心中一动,凑近前去,用手抹去表面的浮灰和苔藓。
刻痕逐渐清晰起来——那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简陋却颇具神韵的图案!有展翅飞翔的鸟儿、曲折的线条、以及一些三角形和方块的标记。
这…这像是一幅手工刻画的地形路线图!
陈伍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废弃多年的元朝哨所,墙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刻画?是前人无聊之作,还是…另有所指?
他强忍着激动,仔细辨认着。刻痕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大致能看出描绘的是以此堡为中心,向东北和西南延伸的几条隐秘路线,其中一些节点还刻着微小的、难以辨认的符号。
其中一条向东北延伸的路线,最终指向一个标注着类似瀑布或水潭图案的地点旁边,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却让陈伍瞳孔骤缩的标记——一个展翅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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