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刺眼的光芒猛地灌入狭窄的碾房,将陈伍苍白惊骇的脸和他手中那卷朱砂名单照得无所遁形!粗粝的建州语喝骂如同炸雷般在洞口响起!
陈伍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下意识地猛地将名单攥紧,塞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死死握住了腰刀刀柄,身体紧绷如弓,绝望地看向洞口!
火光映照下,两名身材魁梧、穿着镶铁棉甲、满脸凶悍的建州步卒正堵在碾房唯一的出口处!为首一人手持火把,另一人则端着沾满血污的长枪,枪尖正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对准了他的胸膛!更远处,似乎还有更多脚步声正在逼近!
绝境!真正的绝境!在这狭小空间内,他根本无处可逃!
“南蛮子!手里藏的什么?!滚出来!”那持火把的建州兵显然看到了他藏匿的动作,眼中凶光更盛,用生硬的汉话厉声喝道,长枪又向前递进了几分!
另一名建州兵则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建州土语,似乎就要挺枪刺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陈伍浑身冰凉,脑中却在这一刹那闪过无数念头:拼死一搏?必死无疑!求饶?更是死路一条!交出名单?死得更快!
电光石火间,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非但没有后退或举起双手,反而猛地抬起头,迎向那灼人的火把光芒和冰冷的枪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出了一串他自己都未曾想过、却如同本能般冲口而出的、半生不熟的建州语混杂着汉语:
“自己人!别动手!我是‘乌台’的人!有紧要情报呈报贝勒爷!”
“乌台”这两个字,他几乎是模仿着名单上那朱砂笔迹的发音,嘶哑地吼了出来!
话音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在赌!赌这些底层士卒听过或畏惧这个名号!赌黑袍人的势力早已渗透建州高层!赌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那两名建州兵明显愣了一下,动作骤然停顿!持火把的兵卒眯起眼睛,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陈伍狼狈不堪、却带着一种诡异决绝神情的脸,尤其是他口中蹦出的“乌台”二字和“贝勒爷”的称呼,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乌台?”持火把的兵卒重复了一遍,语调带着浓重的怀疑和审视,“你说你是乌台的人?有何凭证?你这南蛮模样……”
另一名持枪兵卒则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似乎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枪尖又往前一送,几乎要碰到陈伍的衣襟!
陈伍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他知道下一瞬可能就是穿胸之祸!他猛地嘶声补充,语速极快,将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名单上某个靠近辽东的堡寨名称和一个听起来像建州名字的代号胡乱喊了出来:“浑河堡!鸦七!有明国内奸名单!要立刻面呈贝勒爷!延误了大事,你们担待不起!”
他故意将“名单”和“贝勒爷”咬得极重,语气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近乎歇斯底里的急迫和威胁!
这番漏洞百出、却信息量巨大的嘶吼,再次让两名建州兵犹豫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乌台”这个名号似乎确实有些特殊分量,而“名单”和“贝勒爷”更不是他们这个层级敢轻易处置的事情。
持火把的兵卒盯着陈伍,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陈伍那混杂着恐惧、疯狂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强硬表情,竟暂时唬住了他。他沉吟了一下,对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住陈伍,自己则后退半步,朝着外面用建州语大声呼喊了几句。
很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穿着更好铠甲、头戴插翎盔帽、似乎是什长或小头目模样的建州军官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碾房内的情形,目光落在陈伍身上,用更为流利一些的汉话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吵什么?”
持火把的兵卒连忙躬身,快速用建州语汇报了一番,期间不时指向陈伍,显然在复述他那番“乌台”、“名单”、“贝勒爷”的惊人话语。
那军官听完,眉头皱得更紧,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陈伍身上刮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审视。“乌台的人?”他冷哼一声,“我怎么没接到消息?你说有名单,在哪里?”
压力再次回到陈伍身上!他知道,此刻稍有犹豫或退缩,立刻就是乱刀分尸的下场!他强行压下几乎要颤抖的身体,昂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镇定甚至带着一丝被质疑的恼怒这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演技,嘶哑道:“名单是密件!岂能轻易示人?我必须亲手交给贝勒爷!你若不信,可派人押我去见能主事的大人!但若误了乌台的大事……”他故意停顿,留下充满威胁的沉默。
那军官眼神闪烁,显然也被“贝勒爷”和“乌台大事”唬住,不敢擅作主张。他盯着陈伍看了半晌,似乎在权衡风险。最终,他挥了挥手,对两名兵卒道:“把他捆起来!搜身!仔细点!若真有东西,押他去见甲喇额真!若是假的……”他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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