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末小兵：开局一碗断头饭 第52章 围城

雷彪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陈伍彻底清醒。他不再是那个只需埋头求生的溃兵，而是被推到了风暴眼中心的棋子，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

他回到西段防区，面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雷彪的命令，所有呈报监军的文书，都先誊抄一份送至中军帐，由雷彪过目画押后，才敢送出。对监军院派来的差事，他也更加恭谨小心，绝不多言半句，更不敢有丝毫逾矩。

表面上看，他彻底倒向了雷彪，成了这位边关悍将牢牢攥在手心的卒子。

但暗地里，陈伍的心却绷得更紧。他深知，雷彪的“庇护”如同薄冰，随时可能碎裂。而监军那看似偃旗息鼓的背后，必然酝酿着更凌厉的反击。他必须为自己寻找真正的立足之地，而非完全依附于任何一方。

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西段的实际防务中。白日里，他亲自带人反复加固墙防，将有限的滚木礌石分配到最致命的垛口，甚至不惜动用自己千总的微末权威，从工匠营强征来少许材料，赶制了几具简陋却实用的夜叉檑和钉拍。夜里，他则对着那卷神秘的地图，结合白日观察到的建州军动向，默默推演着各种可能来袭的路线和应对之策。

他不再仅仅是一名执行命令的低级军官，开始真正以一个防守者的视角，去思考、去谋划。那些枯燥的文书工作，此刻反而成了他了解全局、预判风险的窗口。通过核算各段损耗、人员变动，他能隐约感觉到关隘防御重心的细微调整，甚至能推测出雷彪与监军之间某些未宣之于口的博弈。

这日，他正在核对一批新补充的箭矢——箭杆粗劣，箭簇甚至有些未曾打磨锋利，显然是仓促赶制的劣货——忽然听到墙外远处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喧嚣。

他立刻扑到垛口，凝神望去。

只见建州大营方向，烟尘大作，号角连绵，一队队骑兵和步卒正在大规模调动，旗帜招展，似乎正在集结。更远处，还有更多的营帐正在搭建，规模远超以往！

“鞑子……要动真格的了！”身旁一个老卒声音发颤，脸色煞白。

陈伍心脏猛地一沉。这种规模的调动，绝不再是日常的袭扰试探！他立刻厉声喝道：“鸣锣！示警！全军戒备！”

凄厉的警锣声瞬间响彻关墙！

整个抚顺关如同被惊醒的巨兽，瞬间进入临战状态！兵卒狂奔上墙，军官嘶声怒吼，器械被匆忙搬运到位！

雷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中段墙垛，脸色铁青如铁，眺望着关外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军阵，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妈的……终于来了……”他啐了一口，猛地抽出腰刀，厉声咆哮，“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礌石滚木就位！弓弩手上垛！火器准备！怯战者，立斩！”

战争的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沉压向抚顺关！

建州军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庞大的军阵在关外三里处停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布置拒马，显然做好了长期围困和攻坚的准备。一队队精锐哨骑如同狼群般散开，彻底封锁了关隘对外的一切通道。

围城！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煎熬的拉锯战。建州军并不急于攻城，而是不断以小股精锐轮番袭扰，消耗守军精力，试探防御弱点。箭矢如同飞蝗般日夜不停地抛射入关，虽然大多被墙垛挡住，却带来了无休止的心理压力和伤亡。

关内物资开始迅速消耗。箭矢、火药用一点少一点，滚木礌石也补充不及。最要命的是粮食！大火烧毁了近半存粮，围城之下，补给彻底断绝，每日发放的口粮一减再减，饥饿开始如同瘟疫般蔓延。

伤兵营里人满为患，缺医少药，哀嚎声日夜不息。士气在饥饿、疲惫和死亡的威胁下，迅速滑向崩溃的边缘。

雷彪如同困兽，日夜在关墙上咆哮督战，嗓子早已嘶哑不堪，眼中布满血丝，却也无法阻止局势的恶化。监军院落也一改往日的沉寂，番役频繁出入，似乎在加紧核查什么，气氛愈发紧张。

陈伍守着他的西段，压力巨大。这段城墙破损最重，一直是建州军攻击的重点。他将他这些日子推演的准备全都用了出来，依据那卷神秘地图标注的路径和地形，预判敌军袭扰方向，提前设伏，集中有限兵力重点防御，几次打退了敌人的试探性进攻，竟成了全线中表现最稳的一段。

但这并不能改变大局。西段的伤亡依旧惨重，物资同样紧缺。饥饿让士卒们手脚发软，面对凶悍的建州兵，往往力不从心。

这日黄昏，击退了一波进攻后，陈伍拖着疲惫的身体清点伤亡，发现又少了十几个熟悉的面孔。一个年轻士卒腹部中箭，肠子都流了出来，躺在地上微弱地呻吟着，眼看就不行了。军医早已无能为力。

陈伍蹲下身，看着那士兵绝望而痛苦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解下自己的水囊，想喂他一点水，却发现水囊早已空空如也。

“千总……饿……疼……”那士兵喃喃着，眼神开始涣散。

陈伍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麻木、绝望、饥饿的脸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转身，大步走向中军帐方向。这一次，他不是去呈报文书，也不是去接受指令。

他要去……争！

为西段这些还在跟着他拼命的士卒，争一条活路！

哪怕要再次直面雷彪的怒火，哪怕要踏入监军那深不见底的浑水！

他握紧了怀中那枚冰冷坚硬的铁牌。

砺锋千日，或用一时。

他这把被各方强行打磨出的、身不由己的刀，或许……也该试着为自己，为自己手下这些人，劈出一条缝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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