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陈伍耳边,震得他魂魄几乎出窍!
“你想死,还是想活?”
黑袍人就站在几步之外,院中摇曳的灯火在他身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面容依旧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隔着黑暗,冰冷地锁定着他。
陈伍喉咙发干,像是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想死?还是想活?这算什么问题?在这鬼地方,谁不想活?!
但他不敢喊,不敢叫,甚至不敢轻易点头。巨大的恐惧和那药力带来的冰冷清醒撕扯着他,让他僵在原地,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撞得胸口生疼。
黑袍人似乎并不需要他立刻回答,也不在意他的恐惧。那低沉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把总王敬,伙同粮台司吏,贪墨军粮七百石,以沙土霉麦充数,账目虚报,致使抚顺关守军饥疲溃散,罪证……”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扫过堂屋的方向,“……就在关西乙字粮仓,最底层,靠北墙的第三批麻袋内层,夹有真实账册及过往批条。”
陈伍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王敬?就是把总的名字!
七百石!沙土霉麦!真实账册!
这黑袍人竟然将如此隐秘、如此要命的罪证和盘托出?!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没等他从这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黑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天亮之前,将账册取出,送至此处。”
“做不到……”黑袍人的声音微微拖长,那冰冷的意味几乎要凝成实质,“……你便是下一个私藏药材,中毒暴毙的溃卒。”
“做得到……”他的话音稍稍一转,却并未带来丝毫暖意,“……或有一条活路。”
话音落下,院子里只剩下风声和灯火摇曳的吱呀声。
黑袍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陈伍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气。他终于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那瓶药,不是救他,是让他有力气去完成这个任务!
张犟驴的死,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警告,更是为了腾出一个“合理”的暴毙名额,随时安在他的头上!
而他,这个无足轻重、生死无人在意的小兵,就是被选中的那把刀,去捅破那层脓疮,去将那些大人物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罪证,挖出来!
做不到,死。
做得到,或许能活——但也只是“或许”!一旦账册到手,他这颗棋子,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
这是条绝路!
也是黑袍人丢给他的,唯一的“活路”。
陈伍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袍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这盘棋里,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但他没有选择。
从来没有。
他猛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那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带来一丝残忍的清醒。他抬起头,迎着黑袍人那冰冷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三个字:
“……我……去做。”
黑袍人似乎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或者是光影的错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院门的方向。
然后,转身,无声无息地退回了亮着灯火的堂屋,门扉轻轻合拢,将他与那片灯光一同隔绝。
院子里,又只剩下陈伍一人,站在冰冷的夜风里。
还有那盏摇晃的孤灯,和他刚刚用颤抖的声音,接下的那道……催命符。
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向院门。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铁镣。
推开院门,外面是空无一人的寂静巷道。
没有押送,没有监视。
但他知道,无形的眼睛一定在某个角落盯着他。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他抵抗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恐惧。
粮台……乙字仓……北墙第三批麻袋……
他默念着这几个要命的名字,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一头扎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走向那条黑袍人指定的,九死一生的。
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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