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川岭主寨,议事堂。
昔日略显粗犷的聚义厅,如今已焕然一新。粗大的梁柱依旧透着山野的坚实,但四壁粉刷得洁白,地面铺上了青砖,虽无雕梁画栋,却整洁肃穆。堂内正中,悬挂着一幅新绘制的辽南及周边区域的大幅舆图,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标注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详尽。长条形的硬木会议桌取代了以往随意摆放的桌椅,桌面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俨然有了几分军机重地的气象。
此刻,堂内济济一堂。陈伍端坐主位,左右两侧依次坐着李铁柱、灰鸢、周老爹、冯七、赵天豪等所有核心骨干,以及几位在近期扩张和战斗中表现突出、新近被提拔起来的哨官、队正。人人面色凝重,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之会,将决定振川营未来的走向,意义非凡。
陈伍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地开场:“诸位,一线天之战,我军声威大震,四方来投。如今营中兵强马壮,事务繁杂,已非往日山寨气象。然,船大难掉头,人多需规矩。今日召集大家,便是要议定我振川营未来之章程建制,使我等基业,能立于不败之地,图谋长远。”
他首先看向李铁柱:“铁柱,你先说说如今战兵情况。”
李铁柱早已按捺不住,闻言霍然起身,声若洪钟:“营官!如今能提刀上阵的弟兄,粗算已过五千!俺的锐士营老兵打底,新补入的也都是好苗子,日夜操练,就等着再跟鞑子见个真章!就是……就是兵甲还是缺,尤其是好铁甲、强弓硬弩!还有,战马还是少了点,骑射营扩编后,一人一马都配不齐!”他嗓门大,震得窗户纸嗡嗡作响,诉求也直接——要装备,要马匹。
陈伍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目光转向灰鸢。
灰鸢起身,姿态依旧清冷利落,声音清晰而不带感情:“斥候队现有精锐三百,暗桩已布至昌平州、辽阳边墙外围。近日各方动向复杂:曹文诏部后撤三十里,加固营垒,似采取守势;后金方面,岳托败退回沈阳后,皇太极并无立即大举报复的迹象,但其小股游骑活动频繁,尤其针对我盐场、矿场方向,骚扰试探之意明显。此外,各地来投人员中,已发现三起可疑,经查,似与昌平州旧军官及后金‘乌台’有牵连,已秘密监控。”她的汇报简洁精准,点出了外部的潜在威胁和内部的隐忧,核心诉求是加强情报网络和内部肃清。
周老爹接着汇报,他拿出几本厚厚的账册:“营官,诸位。如今营中直属屯田户已逾八千,连带家眷,控制区内人口已近三万。今秋收成尚可,但新增人口众多,粮仓消耗甚巨。与登莱海商的盐铁贸易已成常例,换回硫磺、硝石、布匹、药材颇多,然金银流入有限。度支方面,仅能维持平衡,若要大规模添置军械、厚赏士卒,则力有未逮。”他的诉求是稳定财源,保障后勤。
冯七的汇报则充满了技术细节:“匠作监现有大匠二十七人,学徒、帮工四百余。可月产腰刀两百柄、长枪头三百、修复甲胄百副。新式强弩已试制成功,射程百五十步,优于官军制式。佛郎机炮仿制已攻克闭气难关,但铸炮所需精铁甚多,铜料更缺。火药配制产量可满足日常操演,然若大战,仍显不足。”他提出的需求是更多的原料,尤其是铁、铜、硝石,以及更多熟练工匠。
赵天豪作为新晋核心,也起身抱拳,言简意赅:“骑射营现有可战之骑四百三十七,良驹不足,半数骑卒仍需以步战为主。恳请营官优先补充战马,加强骑术、射艺训练。”
各位哨官也依次发言,或汇报本部情况,或提出困难,如驻地拥挤、军粮调配、伤员抚恤等具体问题。
会议气氛热烈,但也逐渐显露出分歧。李铁柱主张优先扩充锐士、跳荡等主力战兵,强调“拳头硬才是道理”;周老爹则坚持“家中有粮心里不慌”,认为应继续大力屯田,积累物资;灰鸢提醒必须警惕内部渗透和外敌阴谋;冯七则希望资源向工匠营倾斜,以技术优势取胜。各方争执不下,互不相让。
陈伍静听良久,任由各方充分表达意见,直到争论渐息,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他。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手指轻轻划过振川岭及其周边区域。
“诸位所言,皆是为我振川营长远计,皆有道理。”他先肯定了所有人,随即话锋一转,“然,五指攥紧方为拳,力量不可分散。我意已决,即日起,正式确立我部旗号为——‘振川营’!不再沿用以往山寨称谓,以示我等乃保境安民之师,非劫掠求生之寇!”
此言一出,众人精神一振,这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为使我振川营如臂使指,运转有序,特设如下建制!”陈伍声音铿锵,开始宣布深思熟虑后的方案:
“军事方面,设五营!”
“一为 锐士营,主重甲步战,攻坚克锐!营官仍由李铁柱担任,优先补充精良甲胄、重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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