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坐上那个位置?”
怎么会没想过,沈瞿做梦都想,他自小就不被重视,如今能让他在此横行霸道,已经是最大限度宽容他,也是让他名声扫地,无缘帝王位罢了。
自始至终,父皇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
“你当真想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底?”
沈嘉穗继续言语蛊惑,一字一句都在引诱他。
并没有留多少时间给他思考,祁踽接话道:“殿下,大皇子给我们递了帖子?”
这话惊醒了沈瞿:“沈誉为何要给你递帖子?”
沈嘉穗轻笑道:“你觉得呢?你觉得大皇兄为何要给我递帖子?”
毕竟沈嘉穗可是从来不受他们兄弟姐妹喜欢的,怎么想都不会给她递帖子……
“你!你难不成也要参与!”
参与这两人的皇位之争。
“这由不得我,我对沈誉无甚好感,至于沈弼那,我更不喜欢了,他可没少欺辱我。”
沈嘉穗抿了一口茶水,至于这茶水从何来,那便是祁踽的功劳了。
祁踽总是思虑周全,对沈嘉穗的照顾细致入微。
“如何?那位置你当真不想?”
沈瞿内心还是不信任,便问:“我也没少欺辱你,为何信我?”
“你天真了,本宫从未说过信你,不过相比起那两人,我更愿意助你,谁让你跟本宫一样,备受欺辱呢?你说是不是?”
沈嘉穗从未想过骗沈瞿,对于他这种自卑敏感的人,说话自然得真假参半。
“且你母后如今又怀有身孕,若再诞下皇子,身份势必会水涨船高,大皇子生母虽为皇后,却早早逝去了,如今荣登皇后宝位的,是你母后,而三皇子母妃不过是一个宫女,如何与你比得?若非当年你母后犯了错,何至于你如今不受待见?”
沈瞿思考良久,显然将这段话听了进去。
沈嘉穗内心却在冷笑,前世看似大皇子沈誉最为有头脑也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与三皇子沈弼两人是斗争的两方。
然而什么都比不上沈瞿的母后——李洳,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知晓沈邕不喜欢自己,早早便开始给沈瞿谋划那个位置了。
表面沈瞿看上去被纵容纨绔,实则也是洳皇后的手笔。
至于最后谁赢了,沈嘉穗自己也不知晓,毕竟她死时,三个人还在斗着,内乱得很,不然也不至于到了谢砚舟破城而入的地步。
即便知道结局,如今她想做的便是搅浑这水,越浑越好,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得斗起来才行。
她乐得收渔翁之利,沈邕最在意的是皇位,那自己偏偏要让他坐不安稳。
至于谢砚舟,她不想得罪,却也不想真的将自己父皇守的姜国拱手让人。
这皇位,她坐得,嘉卉坐得,唯独不能是其他任何人。
便是拼了这命,她也得让这江山到自己手中。
她作势要走:“罢了,瞧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个成大事的,本宫还是觉着啊,沈誉好歹诚意邀我。”
“等等,我答应你,可你今日——”
沈嘉穗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地瞧着他:“沈瞿,你莫不是觉得本宫天真,那毒药只本宫有引子,只要你不做伤害本宫的事,本宫自然不会弄死你,弄死你于我无好处,且你向来不是言而有信的人,皇姐也是无奈之举。”
她拍了拍沈瞿的脸:“皇姐只求自保,无意伤你,你能懂皇姐的是不是?”
沈瞿顿时着迷了,他见过无数种女子,却鲜少见到如眼前人一般,既带着嗜血的锋芒,又美艳动人,还聪明不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子。
“自然,皇姐能帮我,我自是感激,待我得到那个位置,皇姐之恩,沈瞿终生不忘。”
沈嘉穗在心中冷笑,瞧瞧这上下唇瓣一张一闭,倒是说出了一句人话。
她忍了好久,才压下心底的恨意。
“记得便好。”她慢悠悠道:“嘉卉与你回宫,往后你可能照料于她?让她不受欺辱?”
沈瞿讨笑道:“这是自然,从前都是误会,既然往后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自然不会再找嘉卉妹妹的麻烦。”
沈嘉穗啪地一声盖好茶杯,严肃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自然也会护好她的,皇姐放心便是。”
“嗯,待会给你安排马车,你两一并回宫,回去后如何说可知晓?”
沈瞿嘿嘿笑道:“自然,就说我带着嘉卉妹妹出宫玩耍了,父皇不会怪我的。”
沈嘉穗点了点头,假装赞许般看着他。
“那皇姐,能否……将解药给弟弟?”他做贼心虚般,挠了挠头:“毕竟发作起来我也不好交代不是?”
沈嘉穗闻言“啊”了一声,拖长了音:“忘了同你说,这不是毒药。”
“当真!”沈瞿惊讶。
沈嘉穗笑眯了眼:“是蛊,若你听话,我便不会催动这蛊,你也不会发作。”
沈瞿:……
“怎么了?”
“无事,弟弟信皇姐,希望皇姐说话作数。”
“自然,小孩子小打小闹,无甚好介意的。”她吩咐道:“十一郎,给他们二人备马车,送他们回宫便是。”
祁踽亲自送沈瞿上马车,院子中便只剩下了姐妹二人。
沈嘉卉有些沉默。
两人踩在雪上的声音脆生生的,一步一个脚印。
“阿姐,为何要与他共同谋事,宫中只他最善与我为难。”
沈嘉穗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她时,眼底蓄满了泪。
无人知晓,她今日多开心,再见到自己胞妹,是何等幸福,前世她看着嘉卉在眼前咽气,是那般痛苦。
“卉儿,若是可以,阿姐更想自己待在宫中,你待在此处,是阿姐无能,没法子解决欺负你的人,待有朝一日,阿姐定帮你报仇,你信阿姐。”
沈嘉卉摇摇头:“阿姐莫哭了,今日见你哭了许多回,我在宫中无事,尚能对付。”
“嗯,卉儿最厉害,往后有事你便吆喝沈瞿,他如今受制于我们,你往后不必害怕,万事有阿姐。”
她眼中带泪,笑着抚摸沈嘉卉额前的发:“阿姐心中只有卉儿,阿姐不在你身边,多思多想,从前父皇如何教导我们的,在宫中先保己身,再想护他人,懂么?”
沈嘉卉点点头,又摇头:“阿姐,卉儿舍不得你……”
沈嘉穗笑了笑:“今夜和阿姐睡一晚,明早再回宫中吧。”
沈嘉卉眨了眨眼睛:“可以嘛?”
大约是又觉得不妥,她摇头:“算了,不想给阿姐麻烦。”
“就一晚,无碍。”
祁踽回来时,说是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接沈嘉卉了。
哪知沈嘉穗下了令,让全府清扫整个公主府的雪,明日起来,要不留一点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