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意已深,郊区别墅里的法国梧桐落叶铺了厚厚一层金黄。沈遂之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比原计划要长得多。自从那夜敲门、坦诚相对之后,他没有立刻返回那个被镁光灯和行程表填满的世界,而是留在了这方暂时与世隔绝的天地里。
日子过得简单而规律。他陪着高圆圆做产检,笨拙却认真地研究孕妇食谱,试图下厨(虽然成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听她讲怀孕以来身体细微的变化和感受,也尝试着隔着肚皮跟那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对话”。高圆圆起初还有些拘谨和不适应,但随着沈遂之真诚而略显笨拙的努力,以及他眼中日渐清晰的、对腹中孩子真切的关注与期待,她心底那层自我保护的硬壳,也一点点软化下来。
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关于“未来”的宏大讨论,也没有重新定义彼此关系的急切尝试。更多的,是一种基于现状的、小心翼翼的靠近与磨合。沈遂之兑现了他“尝试做好一个父亲”的承诺,用行动而非言语。高圆圆则逐渐放下了最初的惶恐与孤军奋战的悲壮,开始允许自己依赖,允许自己接受这份迟来的、却实实在在的陪伴与照顾。那份始于意外和淡淡好感的喜欢,在共同守护新生命的朝夕相处中,悄然沉淀,滋长出更复杂也更深沉的情感纽带。
然而,外面的世界并未停转。沈遂之的事业,尤其是那部承载了李安厚望、也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断背山》,即将迎来它最重要的时刻——全球首映礼,定在了洛杉矶。这是电影走向世界、接受检阅的起点,也是沈遂之作为主演无可推卸的责任,更是他演艺生涯一个至关重要的锚点。
通知传来时,沈遂之正坐在阳光房的藤椅上,戴着耳机听高圆圆选的胎教音乐,手边摊开着育婴书籍。宋柯的电话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首映礼日期定了,你必须出席。李安导演亲自过问。这是你在国际舞台正式亮相的第一战,不容有失。行程和礼服已经安排好,最快明晚的航班。”
挂断电话,沈遂之沉默了片刻。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暖地洒在他和高圆圆身上。高圆圆靠在旁边的躺椅上,手里织着一件小小的、鹅黄色的婴儿毛衣,动作娴静。她似乎察觉到了他接电话后气氛的微妙变化,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沈遂之摘下耳机,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握住了她正在编织的手。织物柔软,她的手却有些凉。
“圆圆,”他声音低沉,“《断背山》的首映礼,在洛杉矶,时间定了。我……必须去。”
高圆圆织毛衣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他,眼神清澈,没有惊讶,也没有不满,只有一丝了然,以及……很快被掩饰过去的不舍。她早就知道这一刻会来。沈遂之不属于这方小小的、静谧的天地,他属于更广阔的舞台,属于那些等待他征服的山峰。
“嗯,我知道。”她轻轻点头,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指,语气平静,“这是大事,你应该去。” 她甚至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李安导演的电影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去吧,好好表现。”
她的善解人意,反而让沈遂之心头涌起更浓的愧疚与不舍。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温柔、坚韧,以及那份对他事业全然的尊重与支持。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低声道:“对不起,不能多陪你。”
“说什么傻话。”高圆圆抬手,指尖拂过他微微蹙起的眉心,“你在这里,已经陪我很久了。我和宝宝……都很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一种满足的笃定,“真的,遂之,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满足的,不是他能留下多久,而是他真心实意地“回来”过,尝试过,努力过。他放下了香港的喧嚣,推掉了无数的邀约,在这里,笨拙地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父亲,如何照顾她和孩子。这份用心,远比任何甜言蜜语或长久陪伴都更让她感到踏实和珍贵。
沈遂之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因为怀孕而更显丰润柔和,眼底那份曾经因孤独和压力而生的清冷,此刻被一种宁静的母性光辉所取代。他心中悸动,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轻轻吻了吻她隆起的腹部。
“等我回来。” 他承诺道,声音有些沙哑,“首映礼一结束,我尽快回来。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找静雯,找助理。”
“嗯,我知道。你安心去,别担心我们。” 高圆圆温顺地应着,推了推他,“快去收拾吧,别误了飞机。”
离开的那天,秋雨淅淅沥沥。沈遂之没有让高圆圆送,只让她待在温暖的室内。他在门口紧紧拥抱了她,感受着她腹部的隆起抵着自己,也感受到她回抱时手臂的用力。
“照顾好自己。” 他最后在她耳边叮嘱。
“你也是。”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他的气息记住。
车门关上,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别墅,碾过湿漉漉的落叶,汇入雨幕中的车流。高圆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手轻轻放在腹部。那里,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离开,不安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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