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冬日的尾声,带着一种繁华落尽前的清冷躁动。《我脑中的橡皮擦》的胶片封存,电影进入精密的后期制作阶段。属于“哲洙”和“秀真”的炽热、痛苦、纠缠,暂时被锁进了剪辑室的硬盘和调色台的光影里。现实的时间齿轮,开始按照它自己的节奏无情转动。
宋柯在确认专辑《记忆与橡皮擦》韩语版的核心录音与编曲已臻完善后,没有多做停留,带着全套音乐文件和一颗燃烧着新计划的大脑,火速返回了北京。他的目标明确而极具野心:既然韩语版专辑已经集结了方时赫等顶尖力量,品质和话题性都有了保障,那么,必须趁热打铁,同步启动“中文二专”的制作。
这次的中文专辑,将不再是另起炉灶,而是以韩语版《记忆与橡皮擦》为蓝本,进行一场高难度的“语言与文化的转译与再创作”。宋柯的构想是,除了《假如爱有天意(中文版)》这首已有中文原型的歌曲外,将专辑中其他九首韩语歌曲——《像中枪一样》、《活着》、《忘记他的这件事》、《爱是惩罚》、《如果》、《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不眠之夜》、《迷宫》、《仰泳的鱼》——全部进行中文填词,并可能根据中文的语言韵律和华人听众的审美习惯,对部分编曲进行微调,打造一张与韩语版同源同魂、却又独立自足的中文音乐杰作。
“这不是简单的翻译,”宋柯在越洋电话里对沈遂之强调,语气是惯常的斩钉截铁,“是再创作。你要找到这些旋律在中文语境下的新灵魂。歌词既要精准传达原曲的情感内核,又要符合中文的诗意和美感,甚至要考虑到你作为中国歌手的发音特点和气质。工作量巨大,但意义更大。这能让你的音乐真正在中韩两国,乃至整个华语世界,形成共振,巩固你‘文化桥梁’的地位。太和麦田会集结最顶尖的中文词人团队配合你,但你必须是最终把关的核心,因为没人比你更懂这些歌是怎么从你心里长出来的。”
任务书下达,沈遂之在首尔的工作重心,瞬间从表演和录音,转移到了更为烧脑的文本转化与情感校准上。他需要反复聆听韩语原曲,咀嚼姜银庆等人写下的韩语歌词中每一个细微的情感颗粒,再尝试用中文的意象、节奏和韵脚去复现、甚至升华那种感觉。这过程比单纯创作新歌更折磨人,仿佛要把已经凝固成一种形态的情感,打碎了,用另一种语言的模具重新浇筑。
而就在他试图在音乐的抽象世界里寻找平静与专注时,现实的情感羁绊却开始显现它具体而温存的重量。
孙艺珍并没有因为电影杀青而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杀青”。相反,或许是那夜之后某种心照不宣的确认,或许是电影情感余温未散,又或许是她本性中那种一旦认定就热烈直率的因子发挥了作用,她开始用各种看似合理又带着点小女孩狡黠的理由,频繁地联系沈遂之,想方设法让他多在韩国停留。
“欧巴,我认识一位超级厉害的声音教练,对你录制中文版专辑肯定有帮助,我约了时间,一起去看看?”
“沈遂之xi,有个我很尊敬的忠武路(韩国电影中心)前辈想见见你,聊聊中国电影市场,机会难得哦!”
“今天发现一家超好吃的酱蟹店,只有本地人才知道,带你去尝尝?就当……庆祝你专辑进展顺利?”
“我家的投影仪好像出了点问题,你上次不是说对电子产品挺在行的吗?能不能来帮我看看?”
甚至,她会直接拿着电影后期需要补录的几句台词(其实完全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解决),跑到沈遂之暂时落脚的服务式公寓,一脸认真地说:“导演觉得这里情绪还可以再磨一下,我怕自己找不准,欧巴你帮我搭搭戏好不好?”
理由五花八门,从工作到生活,从社交到私人空间,孙艺珍的笑容依旧明媚,眼神里的依赖和挽留却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属于她的、不给人压力却难以拒绝的温柔攻势。沈遂之并非铁石心肠,对孙艺珍,他有着复杂而真切的情感。电影带来的深刻共鸣,戏外的温暖陪伴,以及那夜打破界限的亲密,都让他无法简单地将她推开。他留了下来,一边应对宋柯布置的繁重“功课”,一边不可避免地,更深地卷入孙艺珍的社交圈和生活。
借着孙艺珍这位韩国顶级女星的人脉和引荐,沈遂之开始接触到韩国娱乐圈更为核心的层面。他不再是那个只局限于电影剧组和音乐录音棚的外来者。在孙艺珍的牵线下,他参加了一些私人性质的聚会、电影试映会、乃至高端沙龙。
在这些场合,他见到了韩国影坛举足轻重的导演、制片人,见识了那些在荧幕上光芒万丈、私下却气质各异的顶级演员,也与几家大型娱乐公司的高层有了礼节性的接触。他沉静的气质、因《新贵妃醉酒》和即将上映的电影而自带的话题度,以及孙艺珍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亲近,让他成为了一个颇受关注和好奇的“特别存在”。交谈中,他能感受到欣赏,也能察觉到审视,但总体而言,他正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被这个排外性极强的圈子所初步接纳和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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