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冬日天空,铅灰而低垂,仿佛也感应到了《我脑中的橡皮擦》片场那日益浓重、近乎实质的离别与完成的氛围。电影拍摄进入了最后的冲刺与收尾阶段,每一场戏都像是从“哲洙”与“秀真”即将断裂的命运丝线上,小心翼翼地摘取最后几颗晶莹而疼痛的珍珠。沈遂之和孙艺珍在导演李宰汉“追求真实到残忍”的指引下,几乎耗尽了情感库存,戏里戏外的界限早已薄如蝉翼,一种大幕将落的疲惫与空茫,笼罩着两人。
与此同时,那张以电影为母体、却注定要拥有独立生命的专辑,其歌曲收录工作,在宋柯团队与方时赫团队近乎疯狂的推进下,也临近完成。
灵感如同被电影情感催化的藤蔓,在压力与激情的缝隙中疯狂滋长。除了早已确定的核心曲目《像中枪一样》、《活着》(融入二胡版)、《假如爱有天意》以及沈遂之视角独特的《忘记他的这件事》之外,更多的歌曲被捕捉、被创作、被收录进来。
有从“哲洙”守护者角度出发,将无尽付出与心碎化为沉重叹息的《爱是惩罚》;有模拟“秀真”在记忆迷宫中偶尔闪回、发出脆弱诘问的《如果》;有从第三方旁观视角,哀悼这注定消逝的伟大爱情的《再也没有这样的人》;有描绘“哲洙”在无数个失去睡眠的夜晚,独自面对黑暗与回忆啃噬的《不眠之夜》;有象征记忆逻辑崩塌、情感无处安放的《迷宫》;甚至还有一首意象奇诡、将试图在遗忘洪流中保持清醒与爱的努力,比喻为《仰泳的鱼》的作品……
每一首歌,都像一束从电影情感矿脉不同层面开采出的晶体,折射着爱、记忆、失去、坚持的不同棱光。它们风格不一,有的偏向抒情 ballad,有的带有实验电子色彩,有的融合了更丰富的东方器乐元素,但内核都紧密缠绕着电影的主题,同时也试图超越具体叙事,触及更普遍的人类情感困境。
当第十首、也是最后一首备选歌曲《仰泳的鱼》的Demo被确认收录时,这张暂定名为《记忆与橡皮擦》(中韩双语暂定名)的专辑,其歌曲库终于宣告完整。十首作品,构成了一个从剧烈痛楚到寂静消亡、从绝望守护到哲学反思的完整情感循环。
然而,收录完毕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真正的炼狱,在于沈遂之如何在这电影拍摄末期、自身情感已极度透支的“混合状态”下,走进录音棚,将所有这些高浓度、高难度的歌曲,逐一赋予灵魂。
宋柯和方时赫都清楚这一点。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录制,更是一次情感的再次深潜与燃烧。沈遂之必须在“哲洙”的沉重、“秀真”的碎片、沈遂之本人的疲惫与创作激情之间,找到每首歌最精准、最动人的那个“声点”。
他们没有给他太多缓冲时间。电影杀青在即,专辑必须抢在电影上映前或同步完成,才能最大化“事件级”的联动效应。于是,在沈遂之最后几场戏拍摄的间隙,录音计划就被提上了日程,并且一开始就进入了“战备状态”。
宋柯和方时赫做出了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决定:将双方的核心团队——包括顶尖的录音师、混音师、配唱制作人、乐器演奏家,甚至邀请来的赵英秀、姜银庆等创作伙伴作为“特别顾问”——全部集中到方时赫在首尔郊区一处设备顶级、环境相对封闭的录音制作基地。他们打算进行一场密集的、沉浸式的、近乎“闭关”的专辑录制攻坚战。
“没有退路,也没有慢慢磨合的时间。”宋柯在战前会议上,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用最高效的方式,把所有人——中方的、韩方的、懂电影的、懂音乐的——的智慧,像压缩燃料一样聚集在一起,然后,点燃沈遂之这把‘火’。我们要的,不是‘完成’一张专辑,是‘点燃’一张专辑。”
方时赫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这里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灵感来了就录,状态对了就唱,觉得不对就立刻停下来讨论、修改,甚至推翻重来。我们要的,是每一首歌当下能达到的‘极致’。沈遂之,你会很辛苦,但我们会陪着你,一起把这十座‘山’翻过去。”
于是,一场昼夜颠倒、灵感与疲惫交织、共识与争执并存的“录音战争”打响了。
沈遂之白天在片场进行最后的表演冲刺,晚上(有时甚至是深夜或凌晨)就被接到录音基地。那里灯火通明,咖啡机永远在工作,各种乐器的试音声、编曲软件的运行声、以及不同语言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录制《像中枪一样》时,为了找到副歌那种“中枪”后嘶哑却爆发力十足的痛感,沈遂之反复尝试了十几种发声方式和情绪投入的力度,唱到嗓子沙哑,几乎失声。方时赫和配唱制作人就在控制室里,一遍遍回放,用专业术语夹杂着手势激烈讨论:“这里气息再破一点!”“不,破太多就失去控制了,要的是控制下的崩溃感!”“情绪!我要听到他心脏裂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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