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之》专辑的余波,裹挟着周杰伦的“金口”认证与那场酒吧即兴留下的隐秘传奇,如同层层扩散的涟漪,其影响范围早已超出了单纯的流行音乐市场,开始触碰到更主流、更具象征意义的领域。
一封带有正式抬头的信函,经由太和麦田,最终被宋柯亲手放到了沈遂之的面前。信纸洁白挺括,抬头是几个庄重的宋体字——中央电视台。内容措辞严谨,大意是:兹定于2004年X月X日,于韩国首尔举办“第六届中韩歌友会”。此项活动作为两国文化交流的重要项目,旨在展示双方青年歌手的风采,促进友谊。经组委会审议,并报上级批准,拟邀请歌手沈遂之作为中方代表之一,赴韩参演。望妥善安排档期,积极配合相关筹备工作。
落款处,盖着鲜红的公章。
沈遂之的目光在那公章上停留了几秒。中央电视台。中韩歌友会。国家层面的文化交流项目。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认可与舞台。这不再是单纯的商业演出或打榜,而是被赋予了某种“代表”性质的使命。他的音乐,他这个人,将被置于“中国文化”输出的部分语境下去被审视和展示。
宋柯的脸上是混合着郑重与兴奋的神情:“央妈(圈内对央视的昵称)的视线,到底还是扫过来了。中韩歌友会,规格不低,来的都是两边最当红、或者最有特色的新生代。你能收到邀请,说明你那套‘融合’的东西,上面有人注意到了,并且认为……有代表性,至少是值得拿出来展示的多样性。”
他顿了顿,手指点了点信函:“这是个机会,也是个考验。在那种场合,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也不只是太和麦田。选歌、造型、谈吐,都得格外注意。主流舞台的审美和规矩,和咱们做专辑、跑音乐节不太一样。”
沈遂之当然明白。前世李可跑江湖,最羡慕也最敬畏的就是那些能上“电视”、尤其是“中央台”的角儿,那仿佛是两个世界。今生,他竟真的站到了这个门槛前。心中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澎湃,反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审慎。他想起了谷建芬老师说的“带着根”,想起了在小沈阳婚礼上唱《新贵妃醉酒》时,台下那些纯朴热切的目光,也想起了酒吧里周迅眼中那簇被点燃的、危险而迷人的火焰。
“唱什么?”他问。
“《新贵妃醉酒》是首选。”宋柯显然已经考虑过,“辨识度最高,融合特点最鲜明,艺术完成度也够。唯一的风险是……京剧部分,韩国观众和那边的媒体能不能理解、接受?但反过来,这也正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地方。也可以备选《九张机》,更雅致,更安全,但冲击力可能没那么强。”
沈遂之沉吟片刻:“就《新贵妃醉酒》吧。要展示,就展示最特别的。不理解没关系,只要他们能感受到那种‘不同’和其中的力量。”他想起了那场即兴的《翩翩》,真正的艺术感染力,有时可以超越语言和形式的隔阂。
接下来的日子,围绕着这次“中韩歌友会”的筹备紧锣密鼓地展开。央视方面派出了专门的导演组和音乐指导,与太和麦田团队对接。流程、时长、服装、化妆、甚至包括可能接受的简短采访口径,都经过了反复沟通和确认。沈遂之需要参与数次正式的彩排和审查。
第一次面对央视导演组时,那位资深的晚会导演,一位头发花白、目光如炬的老先生,在听完沈遂之清唱了《新贵妃醉酒》的核心段落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年轻人,”老先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你这首歌,很有意思。但也很大胆。流行歌里这么唱京剧,还是旦角腔,我们以往的经验里没有。到了韩国,面对的可能是不懂中文、更不懂京剧的观众,你确定要冒这个险?万一效果不好,冷场,甚至引起不解,这个责任……”
沈遂之站得笔直,声音平稳:“导演,我明白风险。但我认为,文化交流,展示的不应该只是对方可能熟悉或易于接受的东西。真正的特色,有时候恰恰在于‘不同’。这首歌里的情感张力、声音技巧、以及这种融合背后的尝试本身,我觉得是可以被感受到的。如果为了保险而换一首更‘安全’的歌,可能就失去了这次邀请的意义。”
老先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前辈对后生胆识的欣赏:“行,有想法,也有担当。那就它了!不过,现场乐队配合、灯光舞美,包括你舞台上的走位和表情管理,我们得再抠细一点。要确保万无一失,把最好的效果炸出来!”
排练是枯燥而严苛的。与以往在录音棚或音乐节上相对自由的表演不同,央视的舞台要求精确到秒,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抬手,甚至呼吸的节奏,都要与音乐、灯光完美契合。沈遂之像一个最耐心的学生,配合着导演和指导的要求,一遍遍调整、磨合。他扎实的戏曲功底在这种规范化排练中反而显出了优势——对于节奏、身段、气口的精确控制,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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