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徒》的拍摄进入中后期,氛围越发凝重压抑。毒品世界的黑暗、人性的挣扎、无时无刻的背叛与死亡威胁,不仅压在角色身上,也无形中影响着每一个深入其中的演员。张静初饰演的“阿芬”,是片中一个关键而又悲情的女性角色,她是毒枭林昆的妹妹,却因好奇和空虚染上毒瘾,与卧底阿力之间产生了一段扭曲而绝望的情感纠葛。戏份不算最多,但每一场都要求演员处在极致的情绪状态——毒瘾发作时的癫狂崩溃,对阿力扭曲的依赖与恨意,以及对自身命运无法掌控的悲哀。
张静初是科班出身,有灵气,也肯吃苦。为了演好“阿芬”,她做了大量功课,观摩纪录片,体验角色状态,甚至刻意节食让自己呈现出一种孱弱易碎感。但或许是她太年轻,经验尚浅,又或许是这个角色本身的黑暗与绝望太过沉重,在连续多日高强度拍摄、尤其是与沈遂之(阿力)几场极具张力的对手戏后,她有些“进去”了。
那是一场夜戏,在九龙城寨般逼仄的旧楼里。“阿芬”毒瘾发作,涕泪横流,浑身颤抖地蜷缩在肮脏的角落,向偶然遇见的“阿力”乞求,眼神里混杂着卑微的渴望、崩溃的绝望和一丝残存的自尊。沈遂之饰演的阿力,内心矛盾而痛苦,既要维持卧底的冷漠,又无法全然无视眼前这个被毒品摧毁的生命,他的表演充满了克制的张力与无声的怜悯。
这场戏拍得异常艰难,情绪要求极高,反复拍了七八条才达到导演要求。当尔冬升终于喊“咔”时,张静初几乎虚脱,被助理搀扶着才能站起来,脸上泪痕未干,眼神依旧涣散,沉浸在“阿芬”那无边无际的痛苦里,许久无法出戏。而沈遂之,虽然也消耗巨大,但他毕竟经验更丰富,自我调节能力极强,很快便从阿力的状态中抽离,只是沉默地走到一旁喝水,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收工后,众人各自返回酒店。沈遂之照例需要一些独处时间来回味和调整,他拒绝了剧组聚餐的邀请,让赵丽颖买了些清淡的夜宵送回房间。
夜深人静,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沈遂之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门铃响了。
他以为是赵丽颖落下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紧急工作联络。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站着的却是张静初。她换下了戏里那身破烂衣服,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洗去了浓重的妆容,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苍白和倦意,眼神却不像平时那样清澈,有些恍惚,也有些执拗。
沈遂之皱了皱眉,还是打开了门,但没有让开位置,只是站在门口,语气平淡:“静初?这么晚了,有事?”
张静初抬头看着他,灯光下,沈遂之刚洗过的头发微湿,几缕碎发搭在额前,穿着舒适的灰色家居服,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沐浴露气味,与片场那个阴郁、紧绷、浑身散发着底层挣扎气息的“阿力”判若两人。可正是这种反差,混合着戏里“阿力”带给她的那种复杂感受(冷酷下的些许温柔,拒绝中的一丝不忍),让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缠绕的支点。
“沈老师……” 她开口,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戏,全是‘阿芬’……我好像……出不来了。”
她说着,眼眶又开始发红,不是演戏,是真实的无措和迷茫。“我感觉好冷,好空……沈老师,我能……进去坐坐吗?就一会儿,我保证不说话,就……就待一会儿,行吗?”
她的请求带着一种脆弱的依赖感,眼神里充满了彷徨,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找不到巢穴的幼鸟。这显然超出了正常同事或前后辈交流的范畴。
沈遂之的眼神沉静无波,没有丝毫波澜。他见过太多因入戏太深而产生短暂情感投射或依赖的演员,尤其是年轻演员。他理解这种状态,但并不代表他会纵容或配合。
“静初,”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温和,“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是让自己从角色里彻底脱离出来。回你自己的房间,洗个热水澡,喝杯热牛奶,或者让助理陪你聊聊天。我这里,不方便。”
他的拒绝清晰而直接,没有余地。
但张静初似乎铁了心。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向前挪了半步,几乎要碰到沈遂之挡在门口的身体。她仰着脸,泪水无声滑落,混合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恳求:“沈老师,求你了……就一会儿……只有你懂,只有你知道‘阿芬’有多痛……阿力他……你演的阿力,他看‘阿芬’的眼神……我忘不掉……我现在看谁都像戏里的人,只有在你这里,我好像……才能喘口气……”
这已经近乎是混淆了角色与现实的呓语。她把对“阿力”这个角色复杂的情感(角色的,非演员的),投射到了饰演者沈遂之身上。这种“假戏真做”在剧组环境下并不罕见,尤其是在情感浓度极高的戏份之后,但对当事人而言,处理不好就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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