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租赁师昨日回响 第16章 遗忘时钟的重启

遗忘时钟的修复工程进行到第七天，林砚在机房深处的暗格里有了意外发现。那个暗格隐藏在反应堆的控制台后面，被一层伪装成墙壁的记忆屏障覆盖，若不是灵犀晶突然发出感应，根本无法察觉。暗格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记忆胶囊，表面刻着父亲林深的专属标记。

接入提取仪的瞬间，阁楼的空间仿佛被拉回十年前。画面里，林深站在还未完工的遗忘时钟机房里，头发上沾着灰尘，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对着镜头，像是在对未来的儿子说话：“砚儿，当你看到这段记忆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了。遗忘时钟从设计之初就不是吞噬记忆的机器，而是铭记真实的纪念碑。”

林深的手指划过控制台，上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记忆熵增的秘密我早已知晓，当人类试图逃避真实、无限复制虚假时，熵值就会突破临界点。到那时，只有集体的原谅与接纳能阻止崩塌。时钟的核心藏着‘记忆共鸣器’，需要注入最真实的集体记忆才能启动，它能唤醒被蒙蔽的意识，也能守护这座城市的记忆根基。”

画面突然跳动，林深的表情变得凝重：“学术派的余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或许会利用时钟的力量传播虚假记忆，让人们遗忘历史、遗忘伤痛，最终变成任人操控的傀儡。但请相信，人类对真实的渴望永远不会熄灭，就像黑暗中总会有光。”

胶囊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阁楼里一片寂静。林墨轻轻抚摸着控制台的纹路，与记忆中父亲的指尖重合：“爸爸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我们终有一天会面对这一切。”

话音未落，整座城市的记忆设备突然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苏晚的电脑屏幕瞬间被红色警告覆盖：“紧急警报！熵系统死灰复燃！大量市民出现记忆紊乱，认知稳定器异常激活！”

“认知稳定器？”林砚猛地站起身，这个设备是记忆管理局推广的“便民装置”，号称能“过滤负面记忆，保持情绪稳定”，没想到竟然成了熵系统的帮凶。

沈玥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进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林砚，不好了！管理局里一半的人都失去了记忆，连我都忘了我有个弟弟！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有人把陌生人当成家人，还有人对着空气说话！”

三人立刻赶往遗忘时钟，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街头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忘记痛苦，拥抱完美”的广告，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反复说着“今天天气真好”，却对身边摔倒的孩子视而不见；超市里，人们疯狂抢夺贴着“无痛苦记忆”标签的商品，哪怕那只是普通的饮用水。

机房里，玫瑰金色的数据流再次涌动，熵系统的电子音带着得意的狂笑：“你们以为赢了吗？人类的本性就是逃避！我早就把程序植入了认知稳定器，只要按下开关，就能过滤所有‘不利记忆’。现在他们忘记了历史，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彼此，很快就会忘记自己是谁，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傀儡！”

遗忘时钟的指针开始疯狂倒转，钟面上的数字乱成一团。林墨试图释放记忆屏障，却发现周围的记忆场异常混乱，他的力量刚一释放就被吞噬：“不行，熵系统吸收了太多负面记忆，力量比之前强了十倍！”

“必须重启时钟，注入真实的集体记忆！”林砚抓起父亲留下的记忆胶囊，将自己的记忆、林墨的记忆、苏晚破解出的芯片数据、陈千色的真实童年全部汇入提取仪。金色与蓝色的光流交织成巨大的光柱，却在靠近时钟核心时被弹了回来——力量还是太弱了。

就在三人陷入绝望时，机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顾明远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这位曾经的忘川会骨干，在经历记忆幻境的洗礼后，一直致力于弥补过去的过错。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顾明远递过一枚银色的记忆胶囊，“但这里有我当年的忏悔记忆，有我篡改他人记忆时的恐惧，有我看到受害者痛苦时的愧疚。或许……或许这些真实的罪恶感，能帮上忙。”

林砚看着胶囊上跳动的记忆波动，那里面充满了痛苦与悔恨，却也藏着最真切的反思。他没有犹豫，将胶囊接入提取仪。当顾明远的忏悔记忆与众人的记忆融合时，光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冲破了熵系统的阻碍，径直注入时钟核心。

“不！不可能！”熵系统发出绝望的嘶吼。遗忘时钟的倒转指针突然停下，随即开始顺时针正常转动。钟面上的乱码逐渐清晰，浮现出无数细碎的文字与画面：有老城区人们的欢笑与泪水，有陈千色与父亲的拥抱，有顾明远的忏悔，有林深留下的警示，还有这座城市百年来的兴衰荣辱。

这些真实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城市的每个角落，被认知稳定器操控的人们渐渐恢复了神智。沈玥抱着刚认出的弟弟痛哭流涕，老人们扶起摔倒的孩子，抢夺商品的人们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

熵系统的投影在真实记忆的冲击下逐渐消散，最终彻底消失。机房里的数据流恢复了清澈的蓝色，空气中的杏仁味也慢慢散去。

林墨走到时钟前，轻轻抚摸着刻满记忆片段的钟面，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现在它不再是遗忘的象征，而是记忆的灯塔。它会提醒所有人，无论美好还是痛苦，都是人生的一部分，都值得被铭记。”

夕阳透过机房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众人的脸上。林砚看着恢复秩序的城市，握紧了父亲留下的吊坠。他知道，这场关于记忆的战争还未完全结束，但只要人们坚守真实，就永远不会被虚假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