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完全褪去,陈留城外的军营里,晨雾还裹着几分凉意,却已被一股原始而汹涌的力量唤醒。校场的空地上,一盏孤灯悬在木杆上,昏黄的光线下,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正迎着晨风动着。
“喝!”
一声沉闷的低吼从典韦喉咙里滚出,带着股慑人的气势。他赤着古铜色的上身,肌肉虬结如老树根,每一寸都透着爆发力;汗水像溪流般顺着肌肉的沟壑肆意流淌,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亮痕,又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晕开小小的湿印。他的双腿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稳定的姿态向下弯曲,膝盖几乎要贴到地面,腰背却挺得笔直,双臂微微抬起,掌心朝下,像托着无形的重物。
这姿势古怪得很,不像军中流传的马步桩,也不是江湖上的练力法门,反倒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准备蓄力扑杀的巨熊,浑身都绷着一股随时会爆发的劲。
“腰背再挺直些,别塌。”萧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平静且清晰,没有半分急促,“感受大腿肌肉那股撕裂般的酸胀——别躲,那是力量在生根,那里就是你力气的根。”
典韦没有半句疑问,只是咬着牙,死死撑着。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眼里也没工夫擦。他知道,眼前这个白袍年轻人说的是对的——从前他空有一身蛮力,打起仗来全靠一股子狠劲,可遇到真正懂章法的对手,总觉得力气使不出十成,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萧澜说他是“抱着金山不知花销的孩童”,这话戳中了他的要害,而这些看似古怪的动作,就是开启他身体宝藏的钥匙。
深蹲、俯卧撑、蛙跳……这些动作简单到让旁观的士兵都觉得可笑,枯燥得能磨掉人的耐心。可典韦却练得极其认真,每天天不亮就到校场,天黑透了才回去,日复一日,从不间断。肌肉撕裂的疼痛、力竭时的眩晕、汗水浸透衣衫的黏腻,他都咬牙扛着。渐渐地,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体里的变化——沉睡的猛兽正在被一寸寸唤醒,酸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舒展,力竭之后是更强的力量疯长,连出拳的速度都比从前快了几分,拳头也更硬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
这天清晨,校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士兵们都踮着脚,好奇地望着场中。三头最健壮的耕牛被粗大的麻绳拴在一起,牛鼻里喷着粗气,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而在牛的后面,典韦正将麻绳紧紧缠在腰间,麻绳勒进他的肌肉,留下深深的红痕。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蹲下身,双脚用力一蹬,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里,留下两个清晰的脚印。
“都看好了!”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声,瞬间安静下来。
萧澜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典韦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穿透力:“起。”
“喝——!”
典韦猛地仰头,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声音穿透晨雾,震得人耳膜发麻。他上身猛地向后仰去,腰腹、大腿、小腿的肌肉瞬间绷紧、鼓胀,像一块块坚硬的岩石,连血管都清晰地凸显出来。那三头加起来足有数千斤的耕牛被拽得一个趔趄,发出不甘的嘶鸣,四蹄在地上疯狂刨动,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泥土飞溅,可还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拖拽着,一步、两步……缓缓向后倒退。
整个校场一片死寂,连风都似停了。所有士兵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有的人甚至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心脏跟着狂跳。谁也没想到,一个人竟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能将三头耕牛硬生生拽动!
赵云站在萧澜身旁,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眸里也闪过一抹极致的震惊。他常年习武,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度——这不是靠技巧就能做到的,而是最纯粹、最不讲道理的蛮力,是将全身力量拧成一股绳的狠劲,放眼天下,能做到这一步的,恐怕寥寥无几。
“典韦能倒拽三牛!”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校场瞬间沸腾起来,士兵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震得晨雾都似散了几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连附近村落的百姓都知道,萧澜麾下有个力能扛鼎的猛将。
可这还不是结束。
两名士兵抬着一张巨大的铁胎弓走了过来,那弓身比寻常长弓宽了一倍,通体由精铁打造,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五石”。这是之前从董卓武库里缴获的战利品,五石的力道,寻常士卒三五个人合力都未必能抬起来,更别说拉开了,连军中几个有名的弓箭手,见了这张弓都只能摇头。
典韦走到铁胎弓前,伸出手握住弓身,入手沉甸甸的,却没让他皱一下眉。他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技巧,只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稳稳站定,左手握住弓臂,右手扣住弓弦,深吸一口气。
“嘿!”
随着一声低喝,他手臂发力,那张足以让任何猛将望而生畏的巨弓,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像是随时会断裂。可典韦的力道丝毫没减,弓弦被一寸寸拉开,弓身渐渐弯成弧形,直至“满月”。他的手臂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却死死咬着牙,没让弓身有半分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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