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的那句“可比须眉”,在校场上空久久回荡。这不仅仅是对她个人的至高赞许,更是对这支脱胎换骨的女兵队伍,最铿锵有力的肯定。
风拂过荆州大地,裹挟着泥土与麦禾的清香,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年光景。这一年里,仿佛有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在加速着这片土地的蜕变。昔日因战乱而荒芜的田野,如今已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风一吹过,便翻涌着层层叠叠的波涛,从南阳的平原一直蔓延到江陵的江畔,满眼都是丰收的喜人景象。
甄宓所创的“客籍册”,让数十万流离失所的流民,终于在此处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归宿;大乔改良的“户籍法”,则将这片广袤土地的管理梳理得井井有条。她们以女子独有的细腻与智慧,将萧澜心中的宏图霸业,一针一线地编织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襄阳的市集之上,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驼铃声与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喧嚣。蜀锦的华丽明艳,西凉骏马的矫健神骏,江东水产的鲜活丰美,与荆州本地出产的雪白精盐、锋利铁器,还有那千金难求的“襄锦”,汇聚在一起,交织成一幅前所未有的繁华画卷,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乔改良的织机,成了一座不知疲倦的金山,日夜不停运转着,为萧澜的府库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财富。而孙尚香训练的女兵,则成了这繁华盛世背后,一道英姿飒爽的独特风景。她们或巡逻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或护卫着满载货物的商队,一身利落的皮甲,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让这片乱世之中的乐土,多了一份坚韧可靠的安全感。
襄阳与南阳两座雄城,如同两颗镶嵌在中原腹地的璀璨明珠,彻底打通了中原与江南的商路枢纽。这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成了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引得无数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寻一处安稳生计。
……
许都,丞相府。
夜色深沉,一轮残月悬于天际,将清冷的光辉洒在窗棂之上。空旷的书房里,烛火摇曳不定,将曹操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映在冰冷的墙壁上,透着几分萧索。
他的面前铺着一卷竹简,上面没有烽火连天的战报,也没有勾心斗角的军情,只有一串串冰冷的、却足以触目惊心的数字——那是校事府的细作,冒着生命危险从荆州送回来的户籍与税收简报。
“荆州新附人口,三十七万。”
“开垦良田,九百余万亩。”
“本年度秋粮预估,可得一千二百万石。”
“‘襄锦’一项,月入黄金三千两。”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曹操的心里,让他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他征战半生,占据了中原最富庶的冀、兖、豫三州,麾下文臣如雨,猛将如云,可他治下三州的各项数据总和,竟隐隐有被萧澜一州追上的趋势。
这怎么可能?
曹操闭上双眼,指尖微微颤抖。恍惚间,他仿佛能看到荆州那一片连着一片的金色麦田,能听到襄阳码头上鼎沸的人声,能闻到那醇厚浓烈的“烧刀子”烈酒的醇香。那是一种蓬勃的、充满生机的气息,是他治下的中原大地,所欠缺的气息。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充满了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嫉妒,有不甘,有惊惧,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发自内心的欣赏。
“萧澜治下……竟成乐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怅然。
站在一旁的荀彧垂首而立,白袍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闻言只是默然不语。他知道主公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复杂心绪,更是一种面对劲敌崛起的深深忌惮。
“若此人,为我所用……”曹操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着,“何愁天下不定。”
……
建业,吴侯府。
孙权同样在灯下看着一份来自荆州的情报,脸上没有曹操那般的阴沉与怅然,只有愈发凝重的思索。
赤壁一战之后,他与萧澜名为盟友,实则也在暗中较劲,谁都想在这乱世之中,占据更多的主动权。可现在看来,他与萧澜之间的差距,正在被不可阻挡地拉大。萧澜治下的荆州,就像一头正在缓缓苏醒的巨兽,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而他的江东,虽有长江天险作为屏障,内部却山越丛生,世家林立,掣肘重重,发展速度远不及荆州。
“兄长的眼光,果然没错。”孙权放下手中的竹简,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想起了兄长孙策临终前的嘱托,也想起了萧澜在柴桑与周瑜琴棋论兵的风采,那是一个胸怀大志、腹有良谋的人,更是一个值得信赖,也必须倚重的盟友。
“子布!”孙权扬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张昭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躬身行礼:“主公。”
“备一份厚礼。”孙权的目光望向西方襄阳的方向,眼神坚定,“遣使荆州,告诉萧澜,我江东孙氏,愿与他永结同盟,共抗曹贼!”
张昭心中一凛,随即躬身领命:“诺!”
他明白主公这个决定的分量——这意味着江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彻底放弃对荆州的任何觊觎之心,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防备北方的曹操之上。以萧澜为盾,以长江为界,这是当下最明智,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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