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头的捷报裹挟着淮南未散的尘土,日夜兼程送抵许都,径直递入丞相府。太史慈三日平定淮南叛乱的战报静静摊在萧澜案头,素白笺纸上笔墨凝练,寥寥数语便勾勒出雷霆扫叛的凌厉胜势,字里行间尽是铁血锋芒;可后半段罗列的数字却冷得刺骨,将战火过后的残破与荒芜直白铺展——数万流民流离失所,伤者不计其数,城中屋舍焚毁过半,十不存一,每一个字都浸着民生疾苦。
暖阁内炭火微燃,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沉郁,萧澜指尖轻叩案面,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凝重。郭嘉立在一旁,手持酒壶缓缓温着酒,瓷壶受热泛起细密水雾,他脸上却无半分胜战的喜色,眉宇间满是忧虑。打下寿春易,凭萧澜麾下兵力守住疆土也不难,最难的是如何将这片被战乱反复撕裂的土地重新缝合,如何抚平百姓心中的创伤,让那些在绝望边缘挣扎求生的子民,真正放下戒备,归心臣服。
角落处,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骤然中断,余韵消散在暖阁里。貂蝉身着一袭素雅长裙,端坐于琴案前,裙摆垂落铺展如流云,指尖还停留在琴弦之上,微微颤抖,眼底藏着难掩的动容。战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轻轻扎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寿春二字入耳,过往的梦魇瞬间翻涌,她仿佛又看见了昔日长安的惨状:董卓铁蹄踏破城池,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火光冲天的废墟吞噬一切,街头巷尾饿殍遍野,那锥心的画面,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摆脱的阴霾。
夜色渐深,月挂中天,丞相府书房依旧灯火通明。萧澜俯身对着案上淮南舆图凝神细看,指尖沿着城池脉络缓缓划过,眉头微蹙,不知已沉思了多久,眼底难掩疲惫。一道纤弱的身影悄然推门而入,貂蝉捧着一碗温热的参汤,步伐轻缓无声,生怕惊扰了他。“丞相,夜深了,饮碗参汤暖暖身子吧。”她的声音轻柔似水,顺着晚风飘入耳畔,格外舒缓。
萧澜缓缓抬头,接过参汤,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眼中的疲惫稍稍散去几分。他望向眼前的女子,烛火摇曳,映亮她清丽的侧脸,眉眼温婉,美得不染凡尘,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藏着与这份绝世容颜不符的悲悯情怀,还有一份骨子里的坚韧。“淮南之事,让你烦心了。”萧澜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了然与关切。
貂蝉轻轻摇头,向前迈出一步,对着萧澜盈盈一拜,姿态端庄恭敬。“丞相,妾身有一不情之请,斗胆相求。”“但说无妨。”萧澜颔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貂蝉缓缓抬头,眸中满是坚定,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退缩,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妾身想去淮南。”
萧澜握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顿,动作停在了半空。书房内瞬间陷入寂静,只剩炭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打破这份沉默。“淮南刚经战乱,城破民穷,四处皆是隐患,并不太平。”萧澜语气带着几分顾虑,试图让她知晓其中风险。“妾身不怕。”貂蝉的声音依旧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妾身早年在长安时,曾随一位老医师学过粗浅医术,虽不能妙手回春,或许也能救治一些受伤的百姓;除此之外,妾身也懂些纺织之术,可教那些失去家园的妇人习得一门谋生手艺,让她们能安稳度日。”
萧澜静静注视着她,良久未曾言语。他从这个女子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纯粹的力量,那是名为“希望”的光芒,不是依附于他人的怯懦,而是发自内心想要付出、想要改变苦难的勇气与担当。片刻后,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语气干脆利落:“好。”一个字,没有多余修饰,满是信任。“我派一队精锐亲卫全程护送你前往淮南,再调拨粮草万石、药材千车,悉数交由你调用,务必护你周全,也助你成事。”
貂蝉眼眶微微泛红,心头暖意涌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却只化作深深一拜,未曾多说一句感谢,这份恩情早已刻在心底。数日后,一支特殊的车队缓缓抵达满目疮痍的寿春城,没有旌旗招展的张扬,也没有甲士林立的威严,只有一车车满载的粮食与药材,还有一位身着布衣、素面朝天的绝美女子,低调而沉稳地驶入残破的城门。
寿春百姓闻讯而来,纷纷躲在断壁残垣之后,用麻木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这些年战火连绵,他们见过太多军队入城,每一面不同的旗帜升起,带来的往往是新一轮的劫掠与灾难,早已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位随车队而来的女子并未住进被清扫干净的府衙,反而在城中最破败的广场上搭起了简易粥棚,亲自生火煮粥,舀起一碗碗滚烫的米粥,递到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手中,指尖的温度透过瓷碗传递,暖了人心。
与此同时,广场另一侧也建起了简陋医馆,匾额上书“惠民馆”三字,朴素却醒目。貂蝉每日守在医馆内,亲自为那些在战火中受伤的百姓清洗伤口、敷上草药,动作轻柔细致,耐心照料每一位伤者。她的手本是抚琴弄弦的纤纤玉指,细腻柔嫩,如今却时常沾满泥污与药渍,甚至被草药汁液染得发暗,却依旧未曾有过半分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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