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外,临江高台巍然矗立。滔滔江水在台下奔涌不息,卷起千堆雪浪,拍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高台之上,赤色旌旗迎风猎猎作响,猎猎风声与江涛之声交织,奏响一曲雄浑的乐章。青铜礼器整齐排列,在日光下反射着古老而肃穆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熏香与江上水汽混合的清雅气息,既庄重又带着几分江南的温润。
萧澜换下了冰冷的戎装,身着玄端礼服,广袖长裾,衣袂之上用赤金色丝线绣着繁复而庄重的云纹,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极致的考究。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在肃穆的礼冠之下,显得愈发沉静沉稳,眉宇间不见半分新郎的嬉闹,反倒如即将祭祀天地的君王,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肃穆。
悠扬的钟磬之声缓缓响起,穿透时光的厚重,宣告着仪式的开始。两道被红色霞帔笼罩的纤秀身影,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步上高台。江风轻轻吹动她们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一角雪白的下颌——大乔的线条柔润沉静,如江南烟雨中的古桥,温婉内敛;小乔的弧度精致灵动,似春日枝头的新叶,娇俏动人。她们踏着缓慢而庄重的步伐,走向那个背对着滔滔江水静立的男人,裙摆拂过青石台面,无声无息。
孙策立于高台主位,今日他是这场联姻的证婚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澜与自己的两位义妹行沃盥之礼,清澈的水自青铜匜中缓缓流下,流过三人的指尖,仿佛洗去了尘世的喧嚣与纷扰,只余下纯粹的仪式感。随后,他又看着他们行合卺之礼,一只古朴的匏瓜被从中剖开,成了两只酒瓢,里面盛满了醇厚的米酒。萧澜与二乔各执一瓢,交臂而饮,微苦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象征着此后同甘共苦、休戚与共的开始。
礼毕,宴开。方才的庄严肃穆瞬间被鼎沸的人声与浓郁的酒香取代,宾客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然而,孙策却猛地站起身,一手按住腰间的剑柄,一手高高举起面前的青铜酒爵,凌厉的气势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整个高台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位江东小霸王身上,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今日,我孙策嫁妹。”他的声音洪亮如钟,穿透江涛之声,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亦是为我江东,寻一永世之盟友!”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而过,剑尖在面前的木案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木屑飞溅。
“空口之盟,薄如蝉翼。”孙策的眼神愈发坚定,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唯有血誓,可鉴日月!”他大步走到萧澜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萧澜平静地站起身,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孙策见状,用锋利的剑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掌心,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一滴滴落入面前的酒爵中,将清冽的米酒染成了淡红色。他将那柄尚带着自己体温的利剑递给萧澜。
萧澜接过剑,动作从容不迫,同样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两股殷红的鲜血在酒爵中交融、盘旋,最终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孙策高举酒爵,声震四野:“我孙伯符,在此立誓!”
萧澜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萧澜,亦在此立誓!”
两人对视一眼,胸中万丈豪情化作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誓言,响彻高台:“萧澜主中原,孙策守江东,互通有无,共抗外侮!”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仿佛要将这天地都贯穿。最后四个字,从他们齿缝间迸出,带着金石般的铿锵之声:“天人共弃!”
话音落下,二人将爵中混杂着血液的烈酒一饮而尽。“哐当——”青铜酒爵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溅起,象征着誓言的不可逆转。
片刻的死寂之后,高台之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江东永固!盟约永存!”震天的喧嚣直冲云霄,与江涛之声共鸣。
在这喧嚣之中,大乔与小乔已亲手揭下了头上的盖头。两张绝世容颜在江风与日光中绽放出令人窒息的光华——大乔沉静温婉,眼眸中多了份决然;小乔俏脸绯红,杏眼亮得惊人。她们共同捧着一只用红色丝绦精心编织的同心结,缓缓走到萧澜面前。那同心结编得精致复杂,环环相扣,无始无终,象征着永结同心。
“愿夫君,”大乔轻声开口,声音温婉却清晰地穿透喧嚣,“此心不渝。”
萧澜接过那枚小小的同心结,它很轻,却仿佛比整个江东的分量更重。他看着眼前两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心中了然——她们不是盟约的祭品,而是这宏大誓言中最温柔、也最坚定的一部分。他对着她们微微颔首,一个无声的承诺,却重于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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