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冰冷的黑铁,沉重地压在许昌的原野上。
三万道黑色的影子,在惨白的月光下无声地潜行。马蹄裹着厚布,兵刃收在鞘中,只有甲胄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与士卒们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曹操勒住马缰,冰冷的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却吹不散他眼中的狂热。他的身后,是三万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他的眼前,是那座沉睡在黑暗中的巨大城池——许昌,萧澜的根本之地。
今夜,就将易主。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即将扼住命运咽喉的兴奋。只要拿下许昌,擒杀萧澜,天下,便再无人能与他争锋!
风,更冷了。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墙上依旧是一片死寂。他身旁的程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低声道:“主公,吕布他……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话未说完。
“嘎吱——”
一声沉重而悠长的摩擦声,如巨兽的呻吟,划破了夜的宁静。
曹操猛地抬头。那扇紧闭的许昌南门,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了它的巨口。
曹操笑了,压抑而畅快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滚出。“吕布,果不负我!”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倚天剑,向前一指,声嘶力竭地咆哮:“入城!夺下许昌!”
“轰隆隆——”
大地开始颤抖。三万铁骑如开闸的洪水,向着那座洞开的城门汹涌而去。马蹄踏碎了黑夜的寂静,冲天的杀气撕裂了冰冷的空气。
然而,当曹操一马当先,冲入城门之后,他愣住了。
宽阔的主街上,空无一人。两侧的房屋门窗紧闭,没有吕布的迎接,没有厮杀的痕迹,甚至连一盏灯火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与他们自己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诡异回响。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不好!”
“中计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三个字,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那般凄厉与绝望。
就在此时。
“咻——咻——咻——”
街道两侧的屋顶上,突然燃起了数百支火把,将整条长街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曹操与他麾下士卒们那一张张惊恐失措的脸。
“杀!”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
左侧的巷道中,一员猛将如黑塔般冲出。他手持一对巨大的铁戟,**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正是萧澜麾下第一猛将,典韦!
右侧的屋顶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惊鸿乍现。他银甲银枪,坐下白马快如闪电,人未到,枪出如龙,瞬间便将最前排的数名曹军挑落马下。正是“一身是胆”的赵子龙!
无数的伏兵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曹操的军队死死地堵在了这条狭长的街道上。箭矢如蝗,刀光如林,喊杀声震天。刚才还气势如虹的曹军,瞬间陷入了人间地狱。
“保护主公!”
夏侯渊目眦欲裂,他看到赵云那道白色的身影正笔直地朝着曹操杀来,枪尖所过之处,人马俱碎。他怒吼一声,挥舞长刀迎了上去。
“铛!”
刀枪相交,火星四溅。夏侯渊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刀身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长刀险些脱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银光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那是赵云的枪尖,快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噗——”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夏侯渊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透明的窟窿,眼中满是无法置信。他从马背上重重摔落,生机迅速流逝。
“妙才!”
曹操的嘶吼被淹没在了无尽的喊杀声中。典韦如一头疯魔的野兽,用身体与双戟为他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每一次挥舞,都带走数条生命。
“主公,快走!从东门突围!”
曹操双目赤红,他看着一个个忠心的部下倒在血泊中,看着自己的三万精锐如被宰杀的羔羊,他知道,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猛地一拨马头,带着仅剩的数十骑亲卫,放弃了原路返回,向着来时相反的东门疯狂突围。
赵云紧追不舍,那杆亮银枪如附骨之疽,死死地咬在曹操身后。一支冷箭擦着曹操的头盔飞过,削掉了一缕头发。赵云的枪尖甚至已经触碰到了他背后的甲胄,冰冷的触感让他亡魂皆冒。
一名曹氏亲族嘶吼着返身扑向赵云,用自己的性命为曹操争取了最后一息喘息的时间。
终于,曹操带着残存的数十骑,从混乱中冲了出去,逃入了无边的黑暗。
回头望去,许昌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那巨大的城池,像一只燃烧着嘲弄火焰的巨兽,在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在嘲笑着他的狂妄与愚蠢。
他输了。
输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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