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之勇,何足惧哉!”
萧澜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像一记裹着凛冽寒气的无形重锤,狠狠砸在每个曹军将士的心上。刹那间,喧嚣的战场陷入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卷着尘土,掠过断裂的帅旗与散落的兵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溃败奏响前奏。
夏侯惇僵在马背上,甲胄上的铜片因身体的颤抖而轻轻碰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数万道目光正牢牢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敌军将士带着怜悯的审视,有同袍弟兄藏不住的震惊,更有一种让他脊梁发寒的、**裸的羞辱。那顶滚落在尘埃里的头盔,沾着泥土与草屑,此刻比斩下他的头颅更让他难堪。
他的脸由涨红转为青紫,又从青紫慢慢褪成一片死灰,握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连枪杆都被攥得微微发烫。他想嘶吼,想怒斥,想冲上去与萧澜决一死战,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那股屈辱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萧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在他眼中,夏侯惇既不是生死相搏的大敌,也不是威名赫赫的曹军大将,反倒像个无理取闹后被戳穿的孩童。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尖锐的嘲讽都更伤人,是最极致的轻蔑。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夏侯惇口中喷出,溅落在身前的马鬃上,开出一朵朵刺眼的血花。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一晃,竟直直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甲胄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将军!”
曹军阵中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几名亲卫不顾安危地冲出阵列,手脚麻利地将不省人事的夏侯惇抢了回去。主将阵前吐血昏厥,本就因帅旗被断而动摇的曹军士气,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柱,瞬间崩塌。队伍里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骚动,士兵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不安,连握兵器的手都开始发颤。
就在此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疯了似的冲来。马上的骑士是曹操派出的斥候,他的肩头插着一支羽箭,箭羽兀自晃动,脸上沾满了黑灰与血污,眼神里满是惊恐,连缰绳都握不稳,一路跌跌撞撞地奔来。
“主公!主公!”
人还未到,凄厉的喊声已经顺着风传了过来,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曹操的心上。曹操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斥候滚鞍下马,连盔甲都来不及扶正,便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曹操马前,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禀…禀主公!张辽将军率轻骑绕道奇袭我军后方!济阴、东阿两处粮寨,已…已尽数被焚!”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劈开天地的天雷,在本就摇摇欲坠的曹军阵中彻底炸开。夏侯将军败了,帅旗断了,现在连赖以生存的粮草都被烧了——恐慌像瘟疫般迅速蔓延,无数士兵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握着兵器的手开始松动,甚至有人悄悄往后退去。
曹操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他猛地勒紧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对面那个从始至终神色平静的年轻人,眼中那股滔天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种发自骨髓的冰冷。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
萧澜缓缓拨转马头,朝着己方营寨返回。郭嘉早已在寨门口等候,他身着一袭青衫,手中摇着羽扇,脸上没有寻常胜利者的狂喜,只有一种棋局尽在掌握的淡然,仿佛这场大胜早在他预料之中。
“主公,曹操军心已乱,粮道又断,不出半日,必然退兵。”郭嘉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地说道。
萧澜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曹军阵地方向,若有所思。
郭嘉却轻轻摇了摇头,羽扇在掌心轻轻一顿:“嘉有一言,请主公定夺。”
“奉孝但说无妨。”
郭嘉的目光变得深邃,扫过旁边一脸愤愤不平的典韦与许褚,缓缓开口:“我等可放曹操安然退去。”
此言一出,典韦与许褚皆是一愣。许褚性子最急,瓮声瓮气地开口:“军师,这是为何?那曹贼屠戮徐州百姓,双手沾满鲜血,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郭嘉笑了笑,没有理会许褚的质问,只是定定地看着萧澜:“主公,北方袁绍兵强马壮,拥兵数十万,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曹操此番退回兖州,元气大伤,必然会与袁绍争夺北方霸权,到时候两人定会死磕不休。”
他顿了顿,羽扇指向远方的天际:“我等放他回去,便是放一头猛虎去撕咬另一头恶狼。主公则可趁此良机,彻底稳固兖、豫二州,安抚百姓,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待袁绍与曹操两败俱伤之日,便是主公问鼎中原之时。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萧澜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郭嘉的眼光永远着眼于整个天下,从不被一时的胜负所困。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奉孝之言有理,但就这么让他走了,未免太过便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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