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的指尖轻轻抚过青釭剑冰冷的剑脊,剑身上还残留着夏侯恩的血渍,经夜风凝结后,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铁血寒意,让她下意识地微微一颤。她抬起头,望向站在身侧的萧澜,月光洒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眸,此刻竟盛满了纯粹的关切,没有半分轻视。
“乱世之中,兵戈无眼,女子亦需有自保之力。”萧澜的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此剑随我征战数年,今日赠予你,望它能护你周全。”
蔡文姬望着那柄泛着冷光的长剑,又看了看萧澜真诚的眼神,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她不再推辞,双手郑重地接过青釭剑,对着萧澜盈盈一拜。这一拜,拜的不是神兵利刃,而是那份将她视作并肩作战的同伴、而非依附他人的附庸的尊重——在这乱世之中,这份尊重,比任何珍宝都更为可贵。
几日后,彭城府衙内,气氛却比城外的战场还要热烈几分。赵云阵斩夏侯恩、夺得青釭剑的消息,如一阵春风般传遍全城,吹散了笼罩在彭城城头多日的阴霾。陶谦特意在后堂设下简陋的宴席,为赵云接风洗尘。席间,徐州的文武官员轮番上前敬酒,言语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夹杂着对萧澜援军的谄媚奉承,恨不得将所有溢美之词都堆在赵云身上。
赵云只是端着酒杯,礼貌地应付着,脸上始终挂着温和却疏离的笑容。他的目光却不时越过人群,望向窗外城外曹军大营的方向,眉头微蹙——他深知,一场小胜根本改变不了战局。只要曹操的十万大军一日不退,彭城就依旧是一座悬在刀尖上的危城,城内百姓的安危,始终无法真正安稳。
在宴席的角落,一位须发花白、身形却依旧魁梧的老将正自顾自地饮酒。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铠甲,铠甲边缘虽有磨损,却被擦拭得锃亮。他没有去凑那份热闹,只是端着酒碗,用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静静打量着被众人簇拥的赵云。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对后辈高强武艺的由衷欣赏,也藏着一丝英雄迟暮、壮志未酬的落寞。
这位老将,正是黄忠黄汉升。他本是荆州刘表麾下的中郎将,因探亲途经徐州,恰逢曹操大军压境。陶谦听闻他勇武过人,便将他留在军中效力,却终究因他年近六旬,未曾真正重用,只让他做了个闲散的参军,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
酒过三巡,陶谦颤颤巍巍地扶着案几站起身,端着酒杯对着赵云,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赵将军神威盖世,一战斩敌夺剑,解我彭城燃眉之急!若此番能退曹贼,老夫愿将这徐州牧之位,拱手让与萧将军!”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官员们纷纷侧目,看向赵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赵云连忙起身,双手作揖,语气诚恳:“府君言重了!我家主公出兵,只为解救徐州百姓于水火,绝无半点觊觎徐州之心,还望府君莫要再提此事。”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位沉默许久的老将黄忠,突然放下酒碗,缓缓站起身。他一步一步走到大厅中央,沉重的脚步声踏在青砖上,竟压过了席间的嘈杂,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他没有看陶谦,而是对着赵云深深一抱拳,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膜发麻:“某,黄忠黄汉升,愿助萧将军退敌!”
陶谦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虽知黄忠勇武,却终究觉得他年事已高,未必能派上大用场。赵云却从老将挺直的腰杆、锐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不输于任何年轻人的自信与滚烫战意,那是久居沙场的老将才有的沉稳与决绝。他连忙郑重还礼:“多谢老将军相助!敢问老将军高姓大名?”
黄忠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长沙黄忠,黄汉升!”
是夜,月黑风高,夜色如墨。曹军大营内灯火通明,无数火把将营地照得如同白昼,巡逻的士兵手持长矛,来回踱步,戒备森严。帅帐之前,一杆巨大的旗幡迎风招展,旗面上用鲜血般的朱砂写着“报仇”两个狰狞的大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那是曹操的执念,是他以“为父报仇”为名,屠戮徐州的借口,也是他誓要踏平彭城的决心。
在曹军大营百步之外的一片密林中,黄忠单膝跪地,右手手指轻轻沾了点地上的泥土,在风中缓缓抬起,感受着气流的方向与速度。他的身后,一百名徐州弓箭手屏息凝神,紧紧握着手中的弓箭,眼中满是紧张与不可思议——百步之外,要射中那根碗口粗的旗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是军中最顶尖的射手,也未必能做到。
黄忠缓缓起身,没有对身后的士兵解释半句。他从背后取下那张伴随自己数十年的铁胎弓,弓身古朴无华,上面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依旧坚硬如铁。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重箭,箭杆粗如手指,箭头锋利无比,泛着冷光。他将重箭搭在弦上,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稳稳站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