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战场上的死寂比最喧嚣的厮杀更令人窒息——没有金戈交击的脆响,没有将士呐喊的嘶吼,连风都似被冻住,只余下曹军阵前那根红色盔缨,轻飘飘落在曹操马前,像一摊凝固的血。
曹操脸上血色尽褪,指节死死攥着缰绳,指腹泛白。那根盔缨是夏侯恩的——方才城楼上老将一箭穿喉,夏侯恩落马的瞬间,盔缨便被风卷了下来,此刻就躺在马蹄边,红得刺眼。它像一根无形的毒刺,不仅扎进曹操的心脏,更扎进了他身后十万曹军将士的心里。方才还凝着杀气的阵列,此刻竟肉眼可见地松动,士气如崩坍的堤坝,正顺着那根盔缨蔓延的方向,一点点垮下去。
就在这压抑的绝望即将引爆全军溃败的前一刻,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骤然炸响,撕开了死寂:“贼将安敢辱我主公!”
夏侯惇双目赤红,瞳仁里燃着近乎噬人的怒火。他看到了主公脸上的惨白,看到了阵前将士的惶惶,更想起了方才落马的族弟夏侯恩——那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手足,此刻却成了城楼上那支冷箭下的亡魂。新仇旧恨在他胸中翻涌,像沉寂多年的火山骤然喷发,滚烫的怒意烧得他浑身发颤。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长嘶,四蹄翻飞着冲出阵前。手中长枪斜指长空,枪尖寒芒闪烁,却没有指向城头那个持弓的老将——在他看来,对付无名小卒是怯懦,唯有斩下敌军主帅的头颅,才能洗刷这当众折辱的耻辱。他的目光扫过徐州城墙,掠过城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最终落在远方地平线上那面冉冉升起的崭新大旗上——玄色旗面绣着龙飞凤舞的“萧”字,正随着风猎猎作响。
“萧澜!”夏侯惇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混着疯狂的怒意,传遍了整个前阵,“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随着他的怒吼,大地忽然开始轻微震动——沉闷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惊雷滚过地面。萧澜的主力大军终于到了!玄甲步兵组成的方阵如移动的钢铁城墙,甲叶碰撞声整齐划一,步步推进;两翼是典韦、许褚率领的重装步卒,个个身披重甲、手持长刀,杀气腾腾地护着中军,连阵前扬起的尘土,都带着肃杀的气息。
大军阵前,萧澜一袭黑袍玄甲,手持那杆造型奇特的寒铁戟,静静地骑在战马上。那戟杆通体乌黑,戟头一侧是锋利的枪尖,另一侧是月牙状的小枝,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身后跟着郭嘉、戏志才的谋士车驾,青布车帘微动,隐约能看到车内端坐的身影。萧澜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目光扫过曹军十万阵列时,平静得仿佛眼前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他看着阵前状若疯魔的夏侯惇,缓缓催马向前,身后没有带一兵一卒,只孤身一人,迎着曹军的阵列而去。
“元让将军。”萧澜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带着穿透力,传遍了半个战场,“令尊之死,乃张闿贪财劫杀所为,与徐州百姓何干?你主曹孟德迁怒无辜,欲行屠城暴举——此等行径,非英雄所为。”
夏侯惇被他这番话激得怒极反笑,笑声里满是嘲讽:“少说废话!纳命来!”他不再多言,双腿猛地再次夹向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直冲萧澜而来。人马合一的瞬间,他手中长枪骤然刺出,没有任何花巧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枪尖带着破风的锐响,直取萧澜中宫要害——这一枪凝聚了他毕生修为,势要一击毙敌。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萧澜的眼神依旧平静。他没有硬接,手腕微转,手中寒铁戟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轻轻一引——戟刃贴着夏侯惇的枪杆向上滑动,“叮”的一声轻响,却带着无比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瞬间传遍战场。
夏侯惇只觉一股巨力顺着枪杆传来,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道,竟像刺进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漩涡——不是棉花那样的绵软,而是带着牵引的吸力,让他的枪势不由自主地偏斜。枪尖擦着萧澜的肩甲掠过,刺向空处,重重扎进了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一击落空,夏侯惇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从未想过,自己全力一击竟会被如此轻易化解。还没等他收枪变招,萧澜的寒铁戟已顺势下压,月牙小枝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枪杆,一股沉重而粘稠的力量顺着戟身传来,像有千斤巨石压在枪杆上。夏侯惇只觉手臂发麻,手中长枪几乎要脱手飞出,他怒吼一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枪身,没有当场丢了兵器。
一招。仅仅一招,高下立判。
夏侯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这份震惊便化作了滔天的羞辱与狂怒。“啊——”他疯狂地挥舞着长枪,枪影如狂风骤雨般向萧澜袭来,一枪快过一枪,一枪重过一枪,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势。
然而,无论他的攻势多么凶猛,萧澜始终只用那杆寒铁戟应对——或引,或带,或拨,或缠。他所使的戟法破阵诀,最讲究以点破面、以巧卸力,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夏侯惇的锋芒,同时借力打力,让他每一次猛攻都落得空处,有力使不出。夏侯惇越打越急,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孩童,满心的怒火与憋屈无处发泄,短短几十个回合过去,便已汗流浃背,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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