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相国府。
一只通体莹润的琉璃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像一道惊雷,在空旷的大殿中炸开,却压不住那如困兽般粗重的喘息。董卓肥硕的身躯瘫坐在鎏金宝座上,胸膛剧烈起伏,锦缎长袍下的肥肉随着呼吸颤巍巍晃动,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蚯蚓,死死扒在油光锃亮的皮肤上。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咆哮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跪在下方的信使早已抖如筛糠,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砖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信使身上的铠甲沾满尘土,显然是连夜赶路,可此刻他只求能将消息递完,却没料到会撞上董卓这般滔天怒火。
“华雄……败了。”信使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汜水关……也丢了。”
“砰!”
董卓猛地探身,一把扫落案几上的竹简与青铜酒器。竹简滚落一地,酒器撞在台阶上碎裂,酒液顺着地砖缝隙蔓延,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酒气。“孙坚小儿!袁绍鼠辈!竟敢欺我!”他的眼中燃烧着暴戾的怒火,瞳孔里映着殿外灰蒙蒙的天,那丝被触犯权威的惊惶,像墨滴入水中,在眼底悄然晕开——汜水关一丢,洛阳门户大开,关东联军再无阻碍,他苦心经营的霸权,竟要毁在这群“乱臣贼子”手中?
大殿西侧的阴影里,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静静伫立。那人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甲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冠上的珠玉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左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右手垂在身侧,指节微微泛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满殿的雷霆之怒与他无关,只是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正是吕布。
董卓的目光终于扫到了他,那滔天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也找到了唯一的依仗。他猛地直起身,声音依旧洪亮,却多了几分急切:“奉先!”
吕布闻声,缓缓抬眼,目光与董卓对上。
“随我亲征!”董卓的手指死死攥着宝座扶手,指节发白,“我要让那群乱臣贼子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宰!我要亲眼看着你,将他们的头一个一个砍下来!”
吕布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嗜血的兴奋。他从阴影中走出,甲片碰撞发出清脆的“甲叶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行至殿中,他单膝跪地,声音如沉钟般厚重:“义父放心,孩儿在,天下便无人敢反。”
……
三日后,虎牢关。
这座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要塞,像一头匍匐在群山间的远古巨兽,青黑色的城墙如刀削斧劈,直插云霄,城墙上的箭孔密密麻麻,仿佛还残留着往日厮杀的痕迹。关前的平原上,联军的营寨连绵数十里,旗帜招展,却没了酸枣会盟时的喧嚣与豪情——汜水关失守的消息传来,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连营中士兵的操练声,都透着几分沉闷。
关上,一面巨大的“董”字大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簇拥着数十名甲士。忽然,一匹赤红如火的战马从关内疾驰而出,马上骑士手持方天画戟,戟尖映着天光,泛着慑人的寒芒。那身影挺拔如松,在马上稳如泰山,远远望去,竟如魔神降世。
“我乃吕布!谁敢来战!”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联军士卒耳中。那傲慢与蔑视,像一根针,狠狠扎在联军将士的心上——华雄已死,如今吕布亲至,这天下,还有谁能挡他?
河内名将方悦率先按捺不住,拍马挺枪冲出阵前:“我来斩你!”他枪法精湛,在河内素有威名,此刻挺枪直刺吕布心口,枪风凌厉。可吕布只是微微侧身,方天画戟横扫而出,只听“咔嚓”一声,方悦连人带枪被斩成两段,尸体摔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北海太守孔融的部将穆顺见状,怒吼着拍马杀出,手中长刀直指吕布咽喉。吕布甚至没看他一眼,手腕轻转,画戟尖精准地刺穿穆顺的胸膛,随即猛地发力,将尸体高高挑起,又重重甩在联军阵前。尸体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连带着联军将士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吴郡程普麾下的勇将武安国咬着牙,提着一柄六十斤重的铁锤冲了上去。他力大无穷,铁锤挥出时带着呼啸的风声,可与吕布交手不过十合,便被画戟横扫手腕——“啊!”武安国惨叫一声,手腕被生生斩断,鲜血喷涌而出,他忍着剧痛弃锤败走,连滚带爬地逃回阵中。
联军阵前,死一般的寂静。
高台上,十八路诸侯皆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袁绍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那柄象征盟主权力的宝剑,此刻竟重若千斤。他环视四周,曾经意气风发的诸侯们如今皆噤若寒蝉,没人敢再提“出战”二字。“可惜我上将颜良、文丑未至!”袁绍的声音干涩而绝望,带着一丝不甘,“得一人在此,何惧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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