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空气凝固而沉重,带着旧家具的霉味、消毒药水的刺鼻,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这并非真正的安全,只是风暴眼中一个短暂、脆弱的避风港。
门外巷子里谢尔盖留下的那滩血污,如同一个醒目的路标,指向他们狼狈的踪迹。那个精准到可怕的狙击手背后的势力,随时可能循迹而至。
昏暗的灯光下,谢尔盖脸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不断从额角滚落。他靠坐在一张蒙尘的旧沙发上,左腿撕开的战术裤管下,狰狞的枪伤暴露着,肌肉被撕裂,边缘焦黑,鲜血虽然被顾三平用找到的急救包里的止血带和大量敷料暂时压住,但深红色的洇湿仍在缓慢扩大。每一次微弱的脉搏跳动,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妈的……老子这条腿……怕是要交代在这浪漫之都了……”
谢尔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浓重的自嘲和压抑的暴怒,他摸索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大口,劣质伏特加的辛辣似乎稍稍压下了些许痛楚,也点燃了他眼中更深的戾气,“那婊子养的狙击手……老子以后一定剁了他!”
顾三平半跪在沈丽芸身边,用找到的还算干净的旧毛巾蘸着瓶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额头渗出的冷汗和沾染的污迹。
沈丽芸躺在几张旧椅子拼成的“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肋下难以抑制的轻微痉挛,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紧锁着。
顾三平的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点。“子弹时间”多次极限透支带来的反噬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视野里黑斑闪烁,耳鸣尖锐,太阳穴像是被两把烧红的锥子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眩晕和恶心。
他强撑着精神,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敷料垫在沈丽芸左肋下,用撕开的布条尽可能轻柔地固定。动作间,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里……不能待了。” 顾三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炸开的、只用一张破桌子勉强遮挡的后门,又看向谢尔盖那条触目惊心的伤腿,“追兵……还有那个狙击手背后的人……随时会找上门。必须走。”
“走?老子这腿……” 谢尔盖低吼一声,试图动一下伤腿,剧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狠狠捶了一下沙发扶手,“操!”
“我背沈姐……扶你。” 顾三平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倾斜。透支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他知道,停在这里就是等死。
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鼓点,无情地敲打着香榭丽舍大道湿漉漉的铺路石。
巴黎的夜,被霓虹灯牌切割成一片片迷离的光域——LV的巨大Monogram在雨幕中晕染成金色的幻影,Dior的橱窗里,穿着当季高定的模特在雨水的扭曲下显得格外诡异。
雨水在光滑的石面上汇聚、流淌,倒映着上方变幻莫测的霓虹,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盘,将这条“世界上最美丽的大道”浸泡在一种浮华而冰冷的色彩洪流中。
顾三平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动着千钧重物。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
左臂架着谢尔盖,谢尔盖的左腿被一件临时撕下的、满是泥污的雨衣草草包裹着,血水依旧不断渗出,将雨衣下摆染成深褐色。
谢尔盖将大半体重压在顾三平身上,每一次踉跄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混着雨水浸透了他那件同样肮脏不堪的连帽衫帽檐。
顾三平的右肩,则承担着沈丽芸几乎全部的重量。沈丽芸的头无力地靠在他颈侧,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雨水的冲刷下微微颤动。为了伪装,她身上披着另一件宽大的、同样污浊的男士外套,半张脸埋在外套领子里,伪装成醉酒不省人事的模样。
但顾三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微弱颤抖和肋下透过衣物传来的异常热度——旧伤在崩溃边缘。
他们三人,如同三个刚从地狱边缘爬回的流浪汉,在香榭丽舍大道旁一条相对昏暗的侧巷口,艰难地、缓慢地移动着,试图融入这雨夜中行色匆匆的人流。
然而,顾三平透支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子弹时间”过度激发的反噬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视野边缘的黑斑连成一片,尖锐的耳鸣盖过了部分雨声和城市的喧嚣。
就在他试图调整姿势,让谢尔盖靠墙稍歇的瞬间,脚下猛地一软!
“呃!” 顾三平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面歪倒!他架着的谢尔盖也跟着失去平衡!
砰!哗啦啦——!
两人连带昏迷的沈丽芸,如同滚地葫芦般撞翻了巷口堆放着的一个半人高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垃圾桶!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哀鸣,沉重的桶身翻滚着倒下,里面的垃圾袋破裂,各种腐臭的残渣、酒瓶碎片瞬间倾泻而出,污水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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