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滂沱。
冰冷的雨水如同天幕倾泻,无情地冲刷着左岸迷宫般古老而湿滑的屋顶。瓦片在脚下发出湿腻的呻吟,雨水顺着檐口汇聚成冰冷的溪流,不断灌进顾三平的脖颈,激得他一个哆嗦,却丝毫无法冷却体内如同熔炉般燃烧的灼热与剧痛。
沈丽芸伏在他背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有断断续续、压抑到极致的微弱喘息,如同风中残烛,喷吐在他耳后。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颤抖,左肋和后背下的旧伤显然在酒吧的疯狂撞击和随后的屋顶奔逃中彻底崩裂了。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冰冷的手指偶尔触碰顾三平的肩胛,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已陷入半昏迷状态,意志仅凭一线坚韧的本能维系着清醒,或者说,维系着不彻底坠入黑暗。
“撑住……沈姐……”顾三平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从灼痛的肺叶里挤出。他的体能和精神都已逼近极限。
连续激发“子弹时间”带来的透支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末梢,太阳穴突突狂跳,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脆弱的鼓膜上。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不祥的黑色斑点,耳中嗡鸣不止,盖过了部分雨声。
但顾三平不敢停!背后是沈丽芸垂危的生命,腰间是“忒提斯”那冰冷而致命的幽蓝光芒,下方是如同猎犬般紧追不舍的警笛和更危险的、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
谢尔盖紧跟在他斜后方,每一步都踏得瓦片碎裂,水花飞溅。
他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左腿的裤管在刚才穿越一处尖利的废弃电视天线时被划开一道长口子,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布料,留下暗红的痕迹。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的“夜鸮-S”枪口警惕地指向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
“操!甩不掉!下面全是蓝红鬼火!”谢尔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红色短发与水滴纠结在一起,对着顾三平低吼,“前面!下到那条巷子!老熊以前提过的一个安全屋备用点,就在那栋红墙公寓的地下室!碰碰运气!”
顾三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屋顶尽头,一条相对狭窄、堆满废弃杂物的防火梯通向下方一条漆黑、堆满垃圾桶的后巷。巷子对面,一栋有着暗红色砖墙的老式公寓楼沉默矗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脑中尖锐的警报声,榨取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子弹时间”再次被极限激发!
世界瞬间陷入粘稠的慢放。
雨滴悬停在空中,每一颗都清晰可见其下落的轨迹和撞击地面时溅起的微小皇冠。下方巷口警车闪烁的蓝红光晕如同凝固的颜料。远处追击者战术靴踩踏积水的声音被拉长、扭曲成沉闷的鼓点。防火梯锈蚀的栏杆、湿滑的踏板上每一处可能打滑的苔藓、巷子对面公寓楼后门那把老式黄铜锁的结构……一切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构建成一张精确到毫秒的逃生路径图。
他背着沈丽芸,如同最灵巧的猿猴,纵身跃下屋顶,精准地抓住防火梯湿冷的栏杆,身体借力缓冲,双脚在狭窄的踏板上疾点几下,卸去冲力,迅速滑落地面。动作流畅得如同预演过千百遍,却又带着透支生命换来的、令人心悸的迅捷。
“快!”顾三平落地,声音破碎,感觉背上的沈丽芸似乎更沉了一分。他架着她,踉跄着冲向巷子对面那扇紧闭的、布满涂鸦的公寓后门。谢尔盖紧随其后,一瘸一拐,但眼神依旧凶悍,枪口警惕地指向巷口方向,随时准备开火压制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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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街区外,一栋废弃写字楼顶层的幽暗狙击点。
雨水在布满灰尘的落地窗上蜿蜒流淌,将窗外巴黎璀璨而混乱的夜景扭曲成一片片迷离的光斑。索菲·瓦伦丁(Sophie Valentin)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静静地伏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
她那头标志性的金色大波浪卷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随意地贴在白皙的脖颈和脸颊,在瞄准镜后方幽微的反光下,如同流淌的熔金。雨水顺着她挺翘的鼻尖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冰蓝色的瞳孔,此刻如同最纯净的极地冰川,透过高倍率热成像瞄准镜,牢牢锁定着下方后巷中那两个相互扶持、艰难移动的热源轮廓。
十字分划线的中心,稳稳地套住了那个背负着同伴、腰间闪烁着“忒提斯”样本罐微弱低温信号的目标——顾三平。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着死亡的邀请。
“目标确认。携带‘忒提斯’样本。请求清除指令。” 她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出,平静无波,如同在汇报天气。
耳机里传来头目“执棋者”那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冰冷指令:“清除。样本回收优先级最高。确保无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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