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客厅的灯光被刻意调暗了,唯一的光源来自那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
屏幕上正无声地播放着经过剪辑、标记的影像资料——圣心孤儿院行动的回放。画面冰冷、清晰,如同解剖台上的标本。
这些录像回放都来自于各种监控,甚至于还有一些高空侦察卫星的监控画面。
显然,奥星的圣心孤儿院行动没有逃脱新天基市国安局特务三科王牌外勤特工萧暮雪的眼睛。
顾三平坐在沙发上,右拳紧握,搁在膝盖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屏幕上自己如同失控的蛮牛,不顾沈丽芸的厉声阻止,强行将“林晚晴”拖进储藏室的画面。
接着是那声沉闷的枪响,自己踉跄后退、胸前绽开血花的瞬间……然后是索菲通讯中断前那声短促的闷哼,谢尔盖被爆炸淹没的怒吼,李乔伊惊恐地被捂晕拖走……
最后定格在储藏室门口,母亲李萍那张流着泪却冰冷如霜的脸,以及她清晰冷酷的宣告——“他……曾经是我的儿子。不过,从这一刻起,不再是了。麻烦已经……亲手解决了。”
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三平的神经上。
右胸的伤疤传来一阵阵幻痛,混合着心脏被反复攥紧的窒息感。
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不回避,不躲闪。这是他的罪证,是他鲁莽的代价。
愧疚和自责如同毒藤,缠绕着愤怒与求知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灼烧。
他感到沈丽芸投来的平静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重的了然,这让他更觉煎熬。
谢尔盖靠在另一张沙发上,脸色阴沉,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胸口狰狞的疤痕,金牙紧咬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屏幕上自己被困在瓦砾下的热成像轮廓,让他回忆起了那种被活埋的窒息感和愤怒。
伊琳娜盘腿坐在顾三平旁边的地毯上,小脸绷得紧紧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笔记本,紧抿的嘴唇和倔强的眼神彰显她不服气的心情。
当画面切到安全屋被围攻,她无法启动机械狗时,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紧了笔记本的边缘。
萧暮雪站在电视机旁,如同一柄出鞘的寒刃。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齐耳短发一丝不苟,双手抱臂,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过屏幕,也扫过沙发上的每一个人。
陈默则安静地坐在稍远的单人扶手椅里,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古朴的紫砂茶壶和几个小茶杯,他正慢条斯理地烫杯、温壶,动作轻柔,仿佛置身事外,只有脸上那恒久的温和笑容,与客厅里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看够了?”萧暮雪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冷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千钧之力,“现在,我们来解剖一下这场灾难性的失败。”
她的目光首先钉在顾三平身上,如同冰冷的探针:
“顾三平。‘雾岛极危,速离’——你母亲用生命危险发出的警告,在你眼里成了什么?求救信号?你被所谓的‘亲情’彻底冲昏了头脑,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一个特工,一个行动人员,首要铁律是什么?是‘冷静判断,优先级排序’!在情报不明、敌情叵测、且明确收到最高级别危险警告的情况下,你的优先级是什么?是团队的安全撤离!是保全有生力量,等待时机!”
“而不是像个被执念支配的疯子,制定一个漏洞百出、成功率趋近于零的‘营救计划’,把整个团队拖进必死的陷阱!你这不是勇敢,是愚蠢!是自私!是对所有同伴生命的不负责任!因个人偏执导致的战术失误,是原罪!”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刺入顾三平最深的痛处。
他想反驳,想嘶吼母亲纸条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绝望,想辩解那一刻他根本无法思考……但萧暮雪的话残酷而真实,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抽气声,最终只是将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身体的疼痛对抗着灵魂的鞭笞。
萧暮雪的目光转向沈丽芸,语气依旧冰冷:“沈丽芸,作为团队指挥,你的失职同样严重。姑且不论你为何会批准这种自杀式行动。行动展开后,你们做了什么?‘找到机会带她到僻静处再谈’?这就是你们的全部计划?针对目标可能拒绝、可能反抗、可能报警、可能引来守卫……这些突发状况,你们的应急预案在哪里?“
“当‘清道夫’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时,你们在做什么?像一群受惊的兔子,各自为战!通讯混乱,指挥失效!索菲为什么会被轻易狙杀?因为你们的行动暴露了她的狙击点,而你们没有任何掩护她撤离或反制的预案!
萧暮雪稍微缓和一下语气,又紧接着说道:“谢尔盖为什么会被炸塌的后门困住?因为你们的撤退路线单一,没有备选方案!李乔伊为什么会被活捉?因为混乱中无人能提供有效的掩护和支援!“
“一场没有应急预案的行动,等于把所有人的性命交给运气!而运气,在‘极地’面前,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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