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夜从未如此沉重。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将塞纳河染成一条浑浊的、裹挟着城市所有疲惫与肮脏的墨带。
一辆伤痕累累、沾满泥泞与硝烟气息的黑色SUV,如同逃出猎场的困兽,一头扎进第十六区一条林荫道的深处,最终停在了一座通体由深色玻璃与冷硬合金构筑的摩天大楼脚下。
车门推开,带着一股混合了血腥、机油和冰冷雨水的复杂气味。顾三平第一个跳下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顺着绷带的边缘渗入,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奥星众人带着索菲·瓦伦丁,在她的指引下,悄然来到巴黎市中心的心脏地带。至于法兰护送车队那个吓破胆的幸存者司机,早就在知晓德维尔,法兰内政部的高官竟然是“极地”的线人时,就被奥星众人留在事故现场处理后事了。
毕竟,还带着那个可怜的小伙子,那是对奥星众人安全的不负责。
顾三平下车观察四周,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眼前这座沉默的巨塔,目光沿着冰冷的玻璃幕墙向上攀爬,最终消失在雨雾弥漫的夜空里。这里安静得过分,只有雨点敲打路面和车顶的单调声响。
操……市中心顶楼?索菲这疯婆娘真会享受。 顾三平心里嘀咕,这种地方当安全屋?跟把靶子竖在广场中央有什么区别?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她自己能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就是这里。”索菲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被沈丽芸和谢尔盖搀扶着,一条腿打着简陋的临时固定夹板,脸色苍白如纸,金发被雨水和血污黏在脸颊,冰蓝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只是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楚。
李乔伊最后一个钻出来,昂贵的夹克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抬头看向眼前这栋在雨夜里散发着低调奢华光芒的建筑,LED耳钉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嘴里啧啧有声:“乖乖……瓦伦丁小姐,您管这叫‘安全屋’?这他妈是凡尔赛宫在巴黎市中心的空中分宫吧?我家的度假别墅跟这儿一比,简直就是乡下茅草屋!”
索菲没有理会李乔伊的惊叹,只是报出一串复杂的数字字母组合。
伊琳娜小脸紧绷,立刻拿起索菲的手机,小手飞快操作。大楼侧面一道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的合金暗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光洁如镜、散发着柔和暖光的电梯轿厢。
电梯无声且迅捷地攀升。透过单向玻璃,雨幕中的巴黎在脚下铺展开来,灯火璀璨如同星河,却带着一种遥远而冰冷的疏离感。
当电梯门再次滑开时,饶是顾三平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呼吸一滞。
我靠……这他妈是公寓?这简直是科幻电影里的反派大本营! 他内心疯狂吐槽。
与其说是一间公寓,不如说是一个占据了整层楼的、极致奢华又极度冰冷的艺术空间。
视野开阔得惊人,巨大的落地窗外,雨夜中的巴黎全景如同一幅流动的、价值连城的黑暗画卷。
脚下是触感温润的深色原木地板,光可鉴人,与冰冷的水泥灰墙面形成奇异的碰撞。
空间被设计感极强的几何线条分割,极简到近乎空旷,每一件家具都像是从艺术馆搬来的孤品,造型前卫,材质昂贵——冰冷的金属、整块的异形石材、半透明的特殊玻璃。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清冽的雪松与皮革尾调,却无法完全掩盖索菲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和药味。
整个空间透着一股“瓦尔基里”特有的矛盾气质:上流社会的极致品味与杀手本能的冷酷实用主义完美交融,华丽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又冰冷得如同停尸间。
“随便坐。”索菲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她被沈丽芸小心地安置在一张宽大、线条硬朗的深灰色皮质沙发上,那条伤腿被小心地搁在配套的脚凳上。她靠在冰冷的靠背上,微微阖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
李乔伊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生怕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子玷污了光洁的地板,嘴里不停地发出“哇哦”、“老天”之类的惊叹,目光在那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和充满科技感的隐藏式设备上流连。
谢尔盖则毫不客气地把自己那沉重的合金假肢往旁边一张看起来能当雕塑的金属椅子上一架,发出“哐当”一声。他环顾四周,络腮胡下的嘴角扯出一个带着戾气的弧度:“哼,这鬼地方,干净得老子放个屁都怕有回声!憋屈!”
他更怀念安全屋那种堆满武器和电子设备的杂乱、虽然会被伊琳娜随时教训,可那也比这里来得自在。
伊琳娜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抱着自己的终端,挨着沈丽芸坐在沙发另一侧,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又过于空旷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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