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这么有才 第258章 总督府暗流

总督府书房内烛火依旧摇曳。

宋文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中，脸上激动的潮红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决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上一方温润的端砚，目光却穿过跳跃的烛火，望向虚空。

赵成垂手侍立在侧。

“赵成，”宋文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觉得那孩子……像她吗？”

赵成沉吟片刻，谨慎答道：“眉眼确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鼻梁的弧度，与玖儿姑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似乎怯懦了些。”

“怯懦……”宋文喃喃重复这个词，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流落乡野，挣扎求存，能不怯懦吗？是我亏欠他们母子……”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那点残存的温情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封疆大吏的冷硬与算计。

“十四皇子那边，查得如何了？”宋文转换话题，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

赵成心中一凛，躬身更低：“回大人，京城来的密探仍在江东各府暗中查访，目前还未查到任何踪迹。但……”他犹豫了一下，“禁军统领高焕三日前已抵达扬州，据线报，他手中有一份疑似与皇子随行人员的名单，正在逐一核对。”

“名单？”宋文眉峰微挑。

“是。据说是十四皇子此次南下的部分随从姓名与籍贯。”

宋文缓缓靠回椅背，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得让赵成都觉得有些不安时，才再度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却又字字清晰:

“赵成，你说……若此事乃是宋某刚认回的犬子年少气盛，在外游历时，不知对方皇子身份，与其起了争执，失手致其丧命。事后宋某得知真相，为报皇上隆恩，大义灭亲，将逆子扭送京城伏法。”他顿了顿，端起已凉的茶抿了一口，“而为保宋家香火不绝，宋某感念上苍垂怜，收养一身世可怜、品性纯良的乞儿为义子，承继家业……你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赵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震惊，但触到宋文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时，他又迅速低下头去，后背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太了解宋文了。这番话绝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完整谋划，看来玖儿之子在其心中的分量不轻，这是要让其代替宋诚毅为宋家延续香火之意。

但赵成不敢说破，他只是感觉喉咙发干，勉强咽了口唾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此事自然可行。只是……”他迟疑着，“那江东商会，还有杭州盐业的股份，皆在诚毅公子与木氏名下，若公子他……这些产业该当如何处置？朝中与太子那边，恐怕也会有所疑虑。”

宋文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产业？”他轻声反问，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既然是宋家的产业，自然是我说了算。诚毅年幼，此前不过是代管。至于木氏……”他眼中寒光一闪，“妇人而已，能成什么气候？待事了，一封休书送去便是。”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愈发淡漠:“至于太子那边……一个胆大包天、弑杀皇弟的狂徒，难道东宫还会替他说话不成？届时我主动请罪，大义灭亲，太子只会觉得我宋文忠心可嘉，顾全大局。”

赵成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接话。

“至于诚毅……”宋文转过身，烛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黑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冷酷，“他既然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宋家的血，就该有为宋家牺牲的觉悟。更何况，玖儿与我有大恩，她的儿子回来了，诚毅这个做兄长的，难道不该帮父亲分忧，替弟弟铺平前路吗？”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让赵成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感受着宋文冰冷的目光，他猛的躬身答道:“属下明白！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宋文看着他躬下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走回书案后坐下。

顿了顿，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杭州那边，该递个消息过去了。就说诚毅在南京备考，需要静心苦读，暂不便回杭，让木氏与叶氏好生打理产业，无事勿扰。”

“是！”赵成应道，却忍不住问，“那诚毅公子那边……”

宋文抬眼看他，目光如刀:“他既是来‘备考’的，自然该闭门读书。从明日起，听竹轩加派护卫，就说……是为保他清净，免被打扰。一应饮食起居，你亲自安排可靠之人打理。”

赵成领命退下时，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轻轻带上书房的门，在门外站了片刻，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月光透过廊下的雕花窗格，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赵成望着那光影，忽然想起多年前，宋文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举子时，曾在酒酣耳热之际拍着他的肩膀说:“阿成，他日我若飞黄腾达，定不负你！”

那时的宋文眼中还有光，还有温度。

赵成摇摇头，将这些无用的回忆甩开，快步走入夜色中。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见不得光，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而在书房内，宋文独自坐在烛火旁，从怀中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帕子。帕子边缘已经磨损，但上面绣的一枝红梅依然鲜亮。他凝视着那梅花，手指轻轻拂过绣线，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玖儿……”他低声呢喃，“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江山。但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一定会。”

烛火跳动了一下，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而变形。

窗外，南京城的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这座承载了无数野心与算计的城池，正在渐渐沉入梦乡，却不知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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