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窒息寂静中,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如同玉珠滚落冰面,清晰地传入宋诚毅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理由?不杀我的理由?
宋诚毅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冻住,一片空白。不杀自己的理由?这算什么问题?难道要他说“我是个好人,你不能杀我?还是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额,下还没有”?!
他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涩。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和思维,让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急智和口才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能僵硬地感受着脖颈间那一点致命的冰凉,冷汗沿着额角滑落。
许久没有听到宋诚毅的回复,叶倾城那双清冷的眸子中,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经过这几日的暗中观察,她对此人的印象其实已有所改观,觉得他并非全然是传闻中那般只会耍弄阴谋诡计的奸邪之徒,至少在面对木家、齐家压迫时,展现出了不俗的韧性与智谋。
可此刻,看着他这副吓得魂不附体、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窝囊样子,再联想到自己那荒诞的婚约,未来或许要与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共度一生……叶倾城心中那股无名火与冰冷的杀意交织,眼神愈发冰寒彻骨。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因她情绪的变化而凝结,温度骤降,连跳跃的烛火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宋诚毅清晰地感觉到笼罩自己的那股杀气更加浓烈、更加冰冷刺骨,死亡的阴影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巨大的压力之下,他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然后用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脱口而出:
“因……因为你没咬头发!”
“额?”
这个完全出乎意料、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无厘头的回答,让叶倾城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清丽绝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近乎呆滞的愣神。这……算是什么理由?
感觉到脖颈上的剑尖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松动,宋诚毅壮着胆子,微微偏过头,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带着一丝茫然的脸庞。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叶倾城被他这诡异的回答和表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一种被戏弄的羞恼涌上心头。她手腕微微一沉,剑尖再次紧贴皮肤,甚至微微用力,一丝细微的刺痛感传来,仿佛已经划破了表皮。她的声音带着薄怒,更添几分冰冷:“你,在戏弄我?”
感觉到那真实的刺痛和再次紧绷的杀意,宋诚毅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没!没有!戏文里不都那么演吗?头发一咬,性命不保!你没咬头发,所……所以你不能杀我!”
他这番歪理邪说,结合着他那紧张到变调的嗓音和一脸“我很有道理”的认真表情,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的喜剧效果。
叶倾城先是听得一愣,随即她那紧绷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强忍的笑意如同突破了冰层的溪流,终于还是冲破了她的克制。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般的笑声,从她那完美的唇瓣间逸了出来。虽然她立刻意识到了失态,迅速抿住了嘴,恢复了清冷模样,但那瞬间绽放的笑靥,如同在万丈冰原上骤然绽放的雪莲,清艳绝伦,晃得宋诚毅眼花缭乱,几乎忘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一柄能要他命的剑。
这一笑,虽然短暂,却让书房内那凝固欲裂的杀机,悄然瓦解了大半。
叶倾城那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因她那一声失笑而带来的微妙气氛,语气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讥诮:
“看来,你不仅是个奸逆小人,还是个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之徒。”
然而,经过方才那生死一线的极限拉扯,以及叶倾城刚刚的那倾城一笑,宋诚毅惊魂未定的心反而奇异地镇定了少许。
脸上连忙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诚恳,语气也放得更加谦卑:“女侠言重了,宋某实在冤枉。并非宋某油滑,实在是……实在是女侠您方才的杀气太重,威势太盛!宋某就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生所见最大不过府衙的板子,哪里经得住您这等仙踪侠影、剑气凌霄的阵仗?方才实在是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了,还望女侠恕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倾城的脸色,见她眼神依旧冰冷,但并未立刻发作,便试探着继续说道:“女侠深夜莅临,想必是有所求。不如……不如您直接示下,想要什么?只要宋某力所能及,身上有的,定当双手奉上,绝无二话!只求女侠能高抬贵手……”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还贴在脖子上的剑锋。
这番话看似服软求饶,实则是在试图将主动权稍稍拉回自己手中,将一场莫名的生死危机,转化为一场可以谈判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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