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通泽县表面竟异样地恢复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平和。街市依旧,人流如织,“一同火锅”的香气依旧诱人,仿佛之前的暗流涌动都只是错觉。然而,这种平静,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天空那令人窒息的低压。
木淑彤在赵凌玥的暗中护卫下,深居简出,但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
直到一日,天色阴沉。通泽县那不算宽阔的码头上,再次迎来了官船,而且不止一艘!为首的船只规格极高,旗帜鲜明,赫然是江东提刑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的旗号!
船板落下,一行人鱼贯而出,气势肃杀。为首两人,正是面色冷峻、官威赫赫的江东提刑按察使肱琪坤,以及一身戎装、眼神锐利如鹰的江东都指挥使陆景和!这两位分掌江东刑名与军事的最高官员联袂而至,其意味不言自明!
跟在他们身后的,除了精锐的按察使司府兵和都司亲军外,还有一名穿着七品知县官服、面容陌生带着几分谄媚的中年男子——新任通泽知县裴勇俊。而更让人侧目的是,齐家少主齐修远,竟然也混迹在这支官方队伍之中,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目光扫过熟悉的通泽街道,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这支队伍没有半分停留,径直闯入县城,首先便包围了县衙!
新任知县裴勇俊甚至没有进行任何交接盘查,便在肱琪坤与陆景和的默许下,直接升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数道命令!
“典吏赵明宇,勾结叛逆,涉嫌谋逆大案!即刻革去功名与官职,锁拿候审!”
“千总赵天擎,纵容部属,与逆匪往来,给本官拿下!”
“县丞司马彦宏,巡检郭淮,玩忽职守,包庇嫌犯,一并拿下!”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将前段时间因支持宋诚毅、经营细盐而风头无两的赵家及其盟友死死捆住!提刑按察司的府兵如狼似虎地冲入赵府、军营,在无数百姓惊愕的目光中,将赵明宇、赵天擎、司马彦宏、郭淮等人强行拘捕!赵天擎怒目圆睁,几欲反抗,但在陆景和带来的都司精兵以及肱琪坤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究被死死压住,镣铐加身!
一时间,前段时间突然崛起的赵家,仿佛被瞬间抽走了脊梁,风雨飘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在同一时间,一道道谣言,如同瘟疫般在通泽县,乃至整个杭州府、江东地区迅速扩散、发酵:
“听说了吗?钱家为什么倒台?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能点石成金的细盐配方!”
“齐家那可是陛下亲封的官商!他们看上了钱家的配方,钱家不肯给,就被安了个谋逆的罪名给抄家了!”
“何止啊!我听说木家也参与其中了!是木家二房帮着齐家陷害的钱家!就为了抢夺那制盐的秘方!”
“真是狠毒啊!为了钱,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些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将齐家描绘成觊觎他人秘方、不择手段的恶霸,将木家二房刻画成助纣为虐的帮凶。它们如同无形的刀刃,狠狠地切割着齐家和木家二房本就并非无懈可击的声誉。
然而,面对这汹涌的谣言,齐家子弟在初闻之时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更加得意!仿佛在说这便是得罪齐家的下场。
于是,在齐家有意无意的纵容,乃至推波助澜下,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野火燎原,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将整个江东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这场因细盐而起的巨大风波之中。
木府门前,此刻已是围拢了不少被动静吸引来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见齐家少主齐修远再次现身,但与上次的倨傲试探不同,此番他竟是满面春风,姿态谦和温润,宛如一位真正前来拜访世交的晚辈。
更令人侧目的是,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们,正抬着一箱箱、一担担包装精美的礼品,络绎不绝地往木府内搬送。那些锦盒、漆箱在日光下反射着华贵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这番做派,不像是来问罪,倒更像是……下聘?
王建安闻报急匆匆赶至府门,看到这一幕,心头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反而猛地一沉,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他岂能不知齐修远的用意?如此大张旗鼓地送礼,落在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眼里,会作何猜想?恐怕不出半日,“木小姐与齐公子好事将近”之类的流言就会传遍全城!这让他女儿的名声置于何地?
他心中恼怒,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迅速挤出一副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去。只是那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
“哎呀!齐世侄!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你前来拜访,王叔已是蓬荜生辉,何须带如此贵重的厚礼?!这…这实在是太见外了!快,快里面请!”
他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极力撇清,试图向围观者表明这只是寻常的“世交拜访”,生怕女儿的名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厚礼”给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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