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淑彤在赵家布行的后堂并未等候太久。接到赵东来紧急传信的赵明宇和赵天擎,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寻了由头,从衙门和军营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密室内,灯火摇曳,映照着几人凝重的面孔。木淑彤条理清晰地将齐修远突然来访、言语间的威逼利诱、以及最后抛出的钱颂下狱这个重磅消息,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她话音刚落,脾气本就火爆的赵天擎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与惊怒,猛地一拍身旁的硬木案几!
“咔嚓!”
那结实的案几竟被他蕴含怒气的一掌直接拍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岂有此理!齐家欺人太甚!还有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赵天擎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低吼道,“细盐之事如此隐秘,竟被齐家知晓得如此清楚!若让老子查出是哪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敢当内贼,老子非亲手拧下他的狗头不可!”
他的怒吼在密室内回荡,充满了杀伐之气。
赵明宇虽然不像长子那般外露,但紧抿的嘴唇和深沉的眼眸也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沉声道:“木小姐分析得在理。此事泄露,若是有绝顶高手窥探,或许能发现端倪,但绝无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连我们制盐的隐秘地点和核心细节都掌握得如此精准。最大的可能……确实是我们内部,出了蛀虫!”
他目光扫过在场几人,语气沉重:“此次为了保密,我们所选用的人手,要么是跟随赵家多年的老人,知根知底;要么就是那些受过我们恩惠、值得信赖的边军退伍子弟。按理说,不该如此……”
一直沉默旁听、面色沉肃的赵东来此刻开口道:“天擎,三哥,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必须立刻将通泽发生的变故,尤其是齐家已知细盐底细的消息,以最快速度通知杭州的宋公子,让他有所准备。第二,便是要在内部进行秘密而迅速的排查,务必在造成更大损失前,将这个内奸揪出来!”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既有后怕,更有深深的叹服:“说起来,此番……还真是多亏了宋公子深谋远虑,有先见之明啊!”
见众人目光望来,赵东来解释道:“当初筹建这制盐作坊时,宋公子便一再强调,必须将整个制盐流程分解成数个互不关联的环节,安排不同的人手负责其中一环,严禁任何人窥探或掌握全部工艺。当时我还觉得此举颇为麻烦,效率不高,心中略有不解。此刻方知,宋公子此举,真乃神机妙算!”
他环视众人,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如此一来,即便我们内部真的出了奸细,此人也最多只知晓他所负责的那一环的皮毛,根本无法窥得制盐全貌,更无法将完整的制盐之法泄露出去!齐家即便知道细盐出自我们之手,若想仿制或夺取,也绝非易事!宋公子之智,真是……令人叹服!”
听到赵东来这番解释,赵天擎和赵明宇先是愕然,随即脸上也露出了恍然与钦佩之色。赵天擎更是重重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宋兄弟当真是……走一步看十步!俺老赵服了!”
木淑彤听着众人对宋诚毅的称赞,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与骄傲。她的小郎君,总是能于无声处听惊雷,在众人尚未察觉时,便已布下后手。
既然方向已定,众人不再迟疑,立刻行动起来。赵明宇负责利用隐秘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向杭州府传递消息;赵天擎则与赵东来一起,开始暗中布置,对参与制盐的所有人员进行一轮秘密而严格的筛查。
木淑彤见消息已经带到,赵家也开始行动,自己留在此处反而可能引人注目,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便起身,向赵明宇和赵天擎施了一礼:“两位赵叔,赵大哥,既然事情已有章程,淑彤便先回府了,以免惹人疑心。若有任何消息或需要淑彤配合之处,尽管派人通知。”
赵明宇点头:“侄女放心回去,一切有我们。你且在府中静候佳音,也……务必小心。”
木淑彤微微颔首,再次用兜帽遮掩住容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赵家布行,返回木府。表面上看,她依旧是那个深居简出的木家小姐,但她的心,却已与远在杭州的宋诚毅,以及这场悄然兴起的风波紧紧系在了一起。她相信,她的郎君在接到消息后,定能做出最妥善的应对。她现在需要做的,便是等待,并稳住通泽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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