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确定,红石洼大队被选定为综合试点。动员大会在大队部的场院里召开,几乎全队的劳力都来了。赵书记亲自到场,用他那粗犷的嗓音做了动员,将伊拉画的那张“作战地图”挂在墙上,指着上面规划给红石洼的区域,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台下的人们听着,眼神里有期盼,有怀疑,更多的是麻木。蓝图很美,但脚下的黄土地和干渴的喉咙提醒着他们现实的残酷。
伊拉没有讲太多大道理,她直接宣布了第一步的具体任务:利用春播后、夏锄前相对农闲的这段时间,集中劳力,在规划图上标注的“一号沟”上游,修建第一个示范性蓄水池;同时,对沟沿上的老旧“水簸箕”进行加固和串联。
“乡亲们,”伊拉的声音清亮而有力,“咱们这个水池子,不大,但修好了,能蓄住今年夏天可能下来的雨水,够咱们下游那几十亩秋玉米关键时候浇上一两遍救命水!这些水簸箕弄好了,就能把坡上的水更多地赶到沟里,流进咱们的水池子!这是给咱们自己的地修‘粮仓’,给咱们自己的庄稼修‘水缸’!”
她的话实在,目标具体,让村民们觉得似乎踮踮脚能够到。
开工第一天,场面有些混乱。人们习惯了各自为战,对于这种需要协作的工程缺乏经验。伊拉和小刘干事,以及大队干部们,成了临时的工头和技术员。伊拉根据系统提供的简易土方工程要点,指导大家如何清基、如何夯实池底和边坡、如何利用当地石材砌筑简易的溢洪道。
她不再是旁观指导,而是卷起裤腿,和村民们一起挖土、抬石头。她的手上很快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变成茧子。汗水顺着她晒黑的脸颊流下,滴在干涸的土地上。
起初,还有些村民私下嘀咕:“这省城来的姑娘,细皮嫩肉的,能干这活儿?别是摆样子吧?”
但看到伊拉始终坚持在工地上,干的活儿不比谁少,而且总能指出哪里做得不对,怎么干更省力更结实,这些嘀咕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同和敬佩。
“这丫头,是真心来帮咱们干事的!”李老栓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工地,默默地挥着镐头,对旁边的人说道。他的话,在朴实的村民中很有分量。
工间休息时,伊拉也不闲着。她召集那些负责家里笼养鸡兔的妇女们,讲解如何更好地收集粪便,如何与铡碎的秸秆、杂草分层堆放,加入少量水和人尿,覆盖泥土进行高温沤制,加快腐熟速度。她还教大家识别几种苦水坪常见的、可以用来补充喂养的耐旱野草。
【宿主,基层动员与组织协调经验 4%,土木工程(简易水利)实践知识 3%。能量消耗较大,但用于构建集体行动与希望,能量纯度提升。】系统提示道。
与此同时,公社唯一的那辆拖拉机被派来帮忙运输石料。王老师则负责工地的测量和进度记录,确保水池的位置、大小、深度符合规划要求。
整个红石洼大队,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白天,沟壑里镐锹飞舞,号子声此起彼伏;晚上,家家户户讨论着白天的工程,盘算着自家的笼养和沤肥。一种久违的、为了共同目标而奋斗的热烈气氛,弥漫在这个贫困的小山村。
经过近二十天的奋战,第一个蓄水池终于初具雏形。池底和边坡经过了夯实,并用石块进行了简单的衬砌,一个小小的溢洪道也砌好了。只等着夏天的第一场透雨。
在水池完工的当天,赵书记和公社干部们都来了。看着这个虽然不大,但规整结实的水池,想象着它蓄满水的样子,所有人都心潮澎湃。
“伊拉同志,辛苦了!”赵书记紧紧握住伊拉粗糙了许多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代表苦水坪的乡亲们,谢谢你!”
伊拉疲惫地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凝聚了众人汗水的水池,又望向远处依然苍黄的山野,轻声道:“赵书记,这只是第一个。等下了雨,它蓄上了水,才是真正见效的时候。”
夏天的雷雨,在人们的期盼中,终于在一个傍晚轰隆隆地降临。豆大的雨点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溅起尘土,随即又被更多的雨水冲刷。雨水顺着山坡汇聚,流经加固串联后的水簸箕,变得稍微“驯服”了一些,然后滚滚流入新修的水池。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几乎整个红石洼的人都跑到了“一号沟”。只见那个昨天还空着的水池,已经蓄了半池浑浊的黄水!水面在晨曦下泛着粼粼波光,映照着村民们惊喜的笑脸。
“有水了!真的蓄上水了!”
“这下咱那几十亩秋玉米有救了!”
“伊拉同志说的没错!这真是咱的‘水缸’啊!”
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这半池黄水,在苦水坪人的眼中,比金子还要珍贵。它不仅仅意味着庄稼可能得到灌溉,更意味着希望——原来,靠自己的双手,真的可以改变一点点这该死的命运!
伊拉站在人群后,看着那池水,看着那一张张洋溢着希望与激动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红石洼的成功经验需要总结、完善,然后才能谨慎地推向其他大队。苦水坪的抗旱之路,依然漫长。
但此刻,这半池雨水,如同滴入干涸心田的甘霖,已经让改变的种子,破土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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