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推广的意向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地区引起了巨大波澜。张建国副专员亲自挂帅,成立了“生态农业模式推广领导小组”,伊拉作为技术总顾问和核心执行人,肩上的担子瞬间沉重了数倍。各种会议、汇报、方案讨论接踵而至,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系统关于“范式僵化”的警告言犹在耳。伊拉在领导小组的第一次正式会议上,并没有急于展示五个试点的辉煌成绩,而是首先提出了一个核心观点:
“各位领导,同志们,我们所要推广的,绝不仅仅是东风公社的沼气、青松岭的木耳,或者白沙溪的用水协会。这些具体的形式,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我们真正要推广的,是隐藏在它们背后的‘方法论’——那就是‘因地制宜、系统规划、利益联结、持续创新’这十六个字。”
她利用系统强大的知识整合和案例库,开始着手编写一份全新的指导文件——《生态农业发展方法论与实践指南(试行)》。这份指南不再侧重于具体的技术操作规程,而是着重阐述:
○如何分析本地资源禀赋和限制条件(引入陈默提供的地质、水文分析框架)。
○如何设计符合本地实际的产业组合与发展路径(使用“推演沙盘”简化版逻辑)。
○如何构建有效的利益联结机制和组织形式(总结博弈论与合作经济原理的应用)。
○如何建立质量标准和品牌体系。
○如何应对市场变化和政策调整。
这份指南更像是一本“思考手册”和“工具书”,旨在启发各地自主寻找适合自身的发展路径,而非提供标准答案。
伊拉的这一思路,得到了张专员等有远见领导的支持,但也遭遇了一些习惯于照搬照抄的干部的质疑。
“伊拉同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下面公社的同志水平参差不齐,你给他们这么复杂的方法论,他们能理解吗?不如直接告诉他们该种什么、该养什么来得实在!”一位地区农业局的老科长直言不讳。
伊拉耐心解释:“王科长,您说得对,直接给答案确实省事。但如果只是简单复制,在甲地成功的模式,到了乙地可能就会水土不服,最终劳民伤财,反而坏了名声。我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开始可能会慢一点,难一点,但一旦掌握了方法,他们就能自己‘造血’,实现真正可持续的发展。”
她提议,在推广初期,采取“方法论培训 典型案例剖析 试点地区结对帮扶”的组合策略,手把手地教会各地干部如何运用这套方法论。
被选为第一批省级推广试点县的是与伊拉所在地区接壤、自然条件类似的平山县。平山县农业局的赵技术员,是第一个被派来跟随伊拉学习的“学生”。
赵技术员年纪比伊拉还大几岁,实践经验丰富,但理论底子薄,思维有些固化。他拿到伊拉那本《方法论指南》时,一头雾水。
“伊拉专家,你这本子写得是挺好,可我看完了,还是不知道我们平山县到底该干啥啊?我们那儿山多平地少,水也缺,跟你们这儿哪个公社像?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们,是学青松岭种木耳,还是学石头坪修梯田?”
伊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赵技术员,借用系统的环境扫描功能(以她个人观察分析的形式呈现),花了十天时间,跑遍了平山县的几个典型公社。他们查看土壤,走访农户,了解当地的种植习惯、劳动力结构和市场条件。
在这个过程中,伊拉不断地向赵技术员提问:
“你看这片坡地,土层比石头坪还薄,直接修梯田成本会不会太高?有没有可能发展耐旱的药材?”
“这个村子妇女都会做一种特色的藤编,虽然粗糙,但有特点,有没有可能像杨柳桥那样升级?”
“这里靠近矿区,工人多,对蔬菜、禽蛋需求大,能不能发展集约化的庭院经济?”
伊拉引导赵技术员将观察到的情况,一一对应到《方法论指南》中的分析框架里。慢慢地,赵技术员的眼神从迷茫变得专注,他开始主动思考,提出自己的想法:
“伊拉专家,我看我们县北边那几个公社,光照足,坡地多,种粮食不行,但也许可以试试引进一种耐旱的枣树?我们本地有野生的,品质还不错。”
“还有,南边那个公社有不少水塘,但一直只养常见的四大家鱼,效益一般,能不能像白沙溪那样,试试养点值钱的水产品?”
看到赵技术员开始迸发出自主思考的火花,伊拉欣慰地笑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点燃本地人头脑中的创新引擎。
就在伊拉忙于省级推广和培养“学生”的同时,“青山绿水”联盟自身也迎来了新的进化节点和潜在危机。
随着名气扩大,联盟接到的订单量和产品种类不断增加。原有的松散联盟结构开始显得力不从心,信息沟通不畅、质量标准执行出现细微偏差、物流成本居高不下等问题逐渐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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