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返回城西木材加工厂,引擎的轰鸣打破了这里的短暂宁静。得知郭伟安全归来并带回了南方的确切消息,整个厂区都躁动起来。人们纷纷围拢过来,脸上交织着期盼、好奇与不安。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郭伟站上了一个倒扣的木箱,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开始向全体成员说明情况。他没有隐瞒,将南方的现状一五一十地道出:秩序确实恢复了,电力、供水、基础工业在运转,没有了明目张胆的暴力和混乱;但同时也强调了那里人口极度稠密、资源实行严格配给、生活空间逼仄、个人自由受限的现实,尤其是对所有北上武器一律收缴的铁律。
他的话音落下,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反应两极分化。
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有家眷、性格较为保守或者已经在末世挣扎中身心俱疲的人,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向往。
“有电有水了?太好了!”
“有政府管着,总比咱们在这里朝不保夕强啊!”
他们渴望回归“正常”的社会,哪怕需要排队领取可怜的口粮,住在几十人一间的集体宿舍,那种被秩序包裹的安全感,对他们而言也极具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另一部分人,特别是那些在队伍中凭借能力和胆识获得了地位、已经习惯了如今这种“山大王”般拥有一定自主权和行动自由的骨干成员,则明显流露出了疑虑和排斥。
“排队领吃的?老子现在想吃啥自己去找!”
“几十人挤一个屋?还得把枪交了?那不成待宰的羔羊了?”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指不定有什么糟心事呢!”
他们过惯了相对自由、拳头硬就有话语权的日子,再让他们回到底层,去适应那种严格的管束和资源的极度匮乏,内心深处充满了抗拒。那种“拥堵不堪”的描述,更让他们对南方的幻想大打折扣。
陈默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也没有强行统一思想。他只是拍了拍手,声音洪亮地压过了议论:“好了!情况大家都知道了!郭伟兄弟平安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今天不做饭了,把咱们存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生火,炖肉!开几箱好酒!大家不醉不归,好好庆祝一下!”
“喔!”
“默哥万岁!”
有肉吃,有酒喝,这实实在在的喜悦暂时冲淡了关于未来的争论。人群欢呼起来,迅速忙碌开,篝火燃起,大锅架起,久违的肉香和酒气开始弥漫在厂房里,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而喧嚣。
然而,表面的狂欢之下,是暗流的涌动。陈默给王德海和郭伟使了个眼色,又低声叫上了正在指挥分发物资的刘明远。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的大厅,再次进入了那间位于顶楼、充当临时指挥所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外界的嘈杂被隔绝,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专注。
陈默言简意赅地将郭伟带来的信息,特别是关于其父亲在新T省的权位以及所能提供的特殊条件——例如为陈默他们争取一个派出所所长之类的基层职务,作为他们融入并扎根当地的切入点——向刘明远复述了一遍。
说完,陈默目光锐利地看向刘明远,这个团队里曾经最成功的商人,也是最精通世故和运作之道的智囊。
“老刘,”陈默的声音低沉而直接,“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我需要你交个底。如果我们决定去新苔省,靠着郭伟父亲的这层关系和咱们手里这六百多斤的黄金,你有没有把握,能让咱们这些人,到了那边之后,成功翻身?不再是从底层排队领救济的难民,而是……重新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他指的,正是他们之前反复商议过的核心资本——那批在雪原里冒险搜刮、积累下来的巨额黄金。这是他们准备在秩序重建的社会里,用来撬动命运的最大筹码。
刘明远听完,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办公室内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喧闹。
半晌,刘明远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圆滑,只剩下商海沉浮历练出的精明和谨慎。
“默哥,郭兄弟,”他先开了口,语气凝重,“首先,南方现如今所实行的是配给制,这一点非常关键。”
他开始分析:“配给制,意味着货币体系至少在明面上是瘫痪的,或者被严格管制。一切生活必需品,粮食、燃料、药品、住所,都通过行政手段被二次分配,而不是市场交易。它的优点是能保证最低限度的生存,避免混乱和物资被哄抢和价格飞涨。但它的缺点同样明显——极大地压制了个人财富的作用和流动性。”
他看向陈默,抛出了一个致命的忧虑:“我们这六百多斤黄金,价值连城,这毋庸置疑。但问题是,我们如何将它们‘变现’?或者说,在南方安全区现如今,实行配给制的大环境下,它们还能不能顺利‘变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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