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雪围城：世界静默之日 充满艰难与绝望的南迁之旅（二）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队伍都被牢牢钉在了这个冰封的加油站。时间仿佛被冻结，与缓慢滴落的粘稠柴油同步流逝。

抽取燃油的过程变成了一场与严寒和物理法则的残酷角力。柴油在如此低温下几乎半凝固，即使被费力地抽上来，也像黑色的、粘稠的糖浆，根本无法顺畅地流入油桶。队员们不得不用塑料管剖开制成的简易小铲，一点点地将这些凝固的“黑膏”刮出来，再小心翼翼地铲进油桶里。效率低得令人绝望，双手暴露在空气中几分钟就冻得失去知觉。

后来，不知是谁想出了办法——他们找到了加油站废弃的办公室，拆下几个大的铁皮文件柜，敲打成几个简陋的大铁锅。将抽上来的、几乎无法流动的凝固柴油直接倒进铁锅里，下面用搜集来的废弃桌椅、塑料制品等可燃物点燃小火，慢慢地烘烤、融化。

于是，加油站的空地上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几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篝火上，里面熬煮着漆黑的柴油，队员们围着火堆，轮流看护，如同原始部落熬制盐巴一般，等待着柴油恢复流动性，再迅速用瓢舀起，灌入油桶和车辆油箱。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塑料的刺鼻气味和柴油的油气，与冰冷的空气混合，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味。

整整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他们才终于将所有的车辆油箱、以及那辆油罐车上携带的二十多个空油桶和几个大塑料壶全部灌满。每个人都筋疲力尽，脸上、手上沾满了油污，被冻伤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

除了柴油，他们还抽取了不少汽油。汽油的冰点更低，相对容易抽取一些。陈默下令储备这些汽油，并非为了车辆（他们的车是柴油发动机），而是作为紧急情况下取暖、做饭或者可能其他用途的备用燃料。

第三天清晨，疲惫的队伍终于准备再次出发。然而，就在临行前清点人员物资时，一场意想不到的分裂发生了。

队伍里，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这种缓慢到令人窒息的前进速度，以及眼前这望不到头的绝望旅程。一部分人（大约有七十人），由几个原本就有些游离的中层（老邻居和老焉几个向往南方的工友）人员牵头，找到了陈默，提出了他们的想法。

他们认为在陆地上沿着被深雪覆盖的道路前进，效率太低，风险太大（指路况和可能的袭击）。他们拿出了一份简陋的手绘地图，提出想走另一条路线——沿着海岸线，尝试在相对坚实的浮冰上行驶。他们认为海冰可能比内陆的积雪更平坦，或许能更快地南下。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海冰的情况变幻莫测，厚度、承重能力未知，一旦冰层破裂，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海岸线偏离了他们原定的、相对熟悉的陆路补给点路线。

陈默试图劝阻，分析了海冰路线的巨大风险。但这七十人去意已决，他们厌倦了在陆地上如同蜗牛般的爬行，渴望找到一条“捷径”。

最终，经过一番不算激烈但气氛凝重的交涉，双方和平“分手”。这七十人分走了车队里七辆性能较好的车辆（包括两辆重要的越野车），以及相应比例的柴油、食品和一部分轻武器。

或许是出于对陈默长久以来积威的忌惮，或许是对于在艰难时刻脱离队伍感到一丝愧疚，又或许是内心深处也害怕与陈默这支主力队伍彻底闹翻、甚至在荒原上被清算，他们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分割那批最为重要的黄金。所有的黄金、珠宝等硬通货，都完整地留在了陈默手中。

看着那七辆车载着七十名曾经的同伴，调转方向，朝着东面海岸线的方向缓缓驶去，最终消失在雪丘之后，陈默站在原地，双拳死死握紧，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刺骨的寒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皮肉，渗出的血珠瞬间冻结。

他心疼的不是被分走的那些车辆和物资——虽然这确实大大削弱了车队的机动性和运力。他更不是心疼那点食物和柴油。

他心中涌起的，是更深沉的、冰锥般的担忧和愤怒！

这七十个人，他们知道看守所大本营的存在！他们知道那里有留守的兄弟，有囤积的物资，有隐藏的军火！人多口杂，万一这些离开的人在未来遭遇绝境，或者被其他势力捕获，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活命或其他利益，将这个至关重要的退路信息泄露出去？

要知道，他陈默之所以敢南下豪赌，最大的底气之一就是那条隐藏在“北方”冰原下的退路！他要去南方，去新澳，是抱着“做人上人”的野心而去的，绝不是为了去给人当牛做马，去过另一种形式的底层生活！如果南方的情况不如预期，如果那里的秩序意味着新的压迫和束缚，他随时准备着扭头北返，依托基地东山再起。

而现在，这条退路的安全性，因为这支分出去队伍的离开，而蒙上了一层阴影。一种命运可能脱离掌控的不安感，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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