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废弃码头的庇护,郭伟、老焉和山猫三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寸步难行”。简单清理后的积雪仍深可及腰,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冰冷的雪沫顺着裤腿缝隙钻进去,迅速带走身体宝贵的热量。寒风呼啸,能见度极低,他们只能低着头,一个紧跟着一个,依靠指北针和远处安全区方向那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晕(可能是大型照明设备或篝火)艰难前行。
这十公里,他们走了整整一夜。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三人已是筋疲力尽,嘴唇冻得发紫,睫毛和眉毛上都结满了白霜。幸运的是,他们终于抵达了魔都安全区那庞大而混乱的外围区域。
与想象中,遇袭后的戒严森严不同,安全区的外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失控的难民营。曾经的城市绿化带、公园、甚至部分街道,都被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窝棚和帐篷所占据。污水横流(冻结成冰),垃圾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和污浊的气息。巡逻的士兵身影稀疏,主要精力似乎都放在维持核心区域的秩序上,对于外围这片巨大的灰色地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给了郭伟他们潜入的机会。他们混入了一群早起、试图去指定分配点排队领取微薄口粮的幸存者人流中,低着头,蜷缩着身体,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分头行动。”郭伟用极低的声音对老焉和山猫说道,“老焉,你去三号安置区,找那个在物资调配处当过副科长的老刘。山猫,你去以前的市政府临时办公点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规划局小王的消息。我去……看看我以前住的那片干部安置楼还在不在,试着联系几个人。记住,中午在之前说好的那个废弃地铁通风口汇合。无论找到找不到,都必须准时到!”
“明白!”
“小心!”
三人迅速分开,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消失在庞大而混乱的人流中。
郭伟凭借着记忆,朝着曾经相对条件较好的干部安置区摸去。那里的情况同样糟糕,楼房破损,窗户多用木板钉死,但至少还能遮风挡雪。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个可能有监控或者岗哨的主路口,绕到楼后,根据记忆,敲响了一扇位于三楼、看起来相对完好的房门。
等了许久,门才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门后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戴着破旧眼镜的男人,郭伟认出他曾经是统计局的一位处长,姓吴。
“吴处,是我,小郭,郭伟。”郭伟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门后的吴处长愣了一下,仔细辨认着郭伟被冻伤和污垢覆盖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难以置信。“郭……郭秘书?你还活着?!”他连忙将郭伟拉进屋内,迅速关上门。
屋内同样寒冷,只有一个小炭盆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家徒四壁,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物资。
“郭秘书,你怎么……怎么回来了?外面都说你……”吴处长又惊又疑。
郭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吴处,长话短说。我现在不在安全区里,我跟了一个外面的幸存者团体。我们那里有吃的,有燃料,有药品,还有安全的住所。这次冒险回来,就是想找一些信得过、有能力的旧相识,给大家找条真正的活路。”
他仔细观察着吴处长的反应。吴处长先是震惊,随后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但紧接着又被恐惧和犹豫所取代。
“外面……真的有那么好的地方?郭秘书,你不是在骗我吧?现在哪里都不好过啊……”
“而且,私自离开安全区是重罪,被抓住就完了……”
“我……我家里还有老伴,身体不好,走不动啊……”
郭伟心中暗叹,他知道吴处长能力是有,但性格偏于保守,家庭拖累也重,并非理想的目标。他不再强求,留下了一句:“吴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想通了,今天下午,到西区那个废弃的地铁通风口附近找我。过时不候。” 说完,他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吴处长的家。
随后,郭伟又尝试联系了两个人,一个借口推脱,另一个甚至直接表示要去举报他,吓得郭伟赶紧逃离。最初的行动似乎并不顺利。
与郭伟的文人方式不同,老焉的手段更直接。他在三号安置区那臭气熏天的窝棚群里,找到了那个曾经在物资调配处任职的副科长老刘。老刘的处境比吴处长更惨,一家人挤在一个漏风的破帐篷里,面有菜色,正在为今天能否抢到一点发霉的米而发愁。
当老焉表明来意后,老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走!我跟你们走!”老刘抓住老焉的手,激动得浑身发抖,“这鬼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分配物资那帮王八蛋,就知道克扣我们这些没靠山的!我老婆孩子都快饿死了!只要你们真有吃的,能活命,我去!”
老焉看着他和他身后那对眼神怯懦、衣衫褴褛的妻儿,点了点头:“收拾一下,能丢的都丢了,只带最贴身的东西。中午,西区废弃地铁通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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